满身沉重的来,又满是疲惫的离开,柳侑没在钟府留多久,便直接告辞了。
他家中目前只有体弱的老母和重伤的陈谋,他且得快些回去照顾呢。
“柳大哥,不如我派几个丫鬟过去你家,多少能帮你一把。”看着柳侑满面的疲惫,通身掩不住的凄惨,毓秀忍不住如此开口。
“那……我就多谢钟妹妹了。”柳侑也没拒绝,实在是……陈谋伤的太重,他自己一个着实照顾不来。
“千万不必言谢,这本是我该做的。”毓秀连忙摆手,亲自寻了晚翠,点了两个素来老实能干,不多嘴多舌的粗使丫鬟,仔细叮嘱,又多多打赏之后,这才叫她们随着柳侑走了。
兄妹俩一同出院,直把柳侑送出了府,目送着他的身影,直至在看不见了之后,这才佯佯回转院中。
“谁人曾想过,楚昭竟是会是这样的人呢!”坐在毓秀院中的石凳上,钟赢深深叹了口气,“秀儿,你不知道,今日我去瞧过柳兄那好友陈谋,伤的极是严重,就连手都……”
他说着,面带不忍之色。
“手?他的手怎么了?难不成是……”毓秀一怔,随即眉头蹙起,试探着问,“毁了?”她轻声。
“虽未毁,却也差不多了!”钟赢愤愤,瞧了毓秀一眼,似是不想把这样脏污的事儿告诉她,却又实在忍不住,“秀儿,你不知道,我听陈谋说,他被污陷时,曾有兵丁向他要过贿路,言语暗示他只要交足银子,就可以免了苦刑,可谁知,陈谋家无横产,身边又无准备,这才……”
“他的手骨都被踩断了,大夫说,哪怕已经接好,日后也要落下症状,握笔之时,难免不够有力。”他紧紧抿着唇,眉头皱的小山一般,长叹着,“那陈谋是个读书人,手无薄鸡之力,却写的一笔银勾铁划,我瞧过他抄的书,那字写的真真的好,半点都不比父亲差……”
钟平乃是大楚有名儿的书法家,曾自创过‘钟’体字,钟赢道陈谋的字写的不比钟平差,这是何等的夸赞,可想而知。
“他是个读书人,日后握笔却不得力……”钟赢垂头,语气中的沮丧触耳可闻,“楚昭这般嚣张放肆,视国法于无物,任意弄权,我身为臣子,却半点心力都尽不得……”
“我钟家,食君禄,受君恩,祖父高居太傅之位,父亲亦是朝中重臣,可是,楚昭就在眼前弄权,祖父和父亲却无动于衷,眼睁睁看着如陈谋这般的才子被肆意迫害……”钟赢虎目圆瞪,声音低哑,仿佛要恨出血来。
而且,听他话中的意思,似乎都有些怨上钟老爷子和钟父的不做为了。
“哥哥,你别这么说,祖父和父亲不比咱们,他们位高权重,一举一动都可影响大楚江山,自然会谨慎小心。而咱们……对朝庭来说无足轻重,反而可以任意行事了!”毓秀勉强笑了声,低低着安慰着哥哥。
轻抬手,拍着钟赢的肩膀,她抿唇道:“那位陈举子确实可惜,不过好在留得了性命在,日后总能东山在起,下届在考就是了。至于他的手……咱们慢慢给他寻个好大夫,肯定能治好的。”
“他……到底还活着,肯定有希望的。”总比那位因‘义气’而出言拆穿抄袭之事,反而被污陷,活活打死了的举子强。
“秀儿,你,你说的对!”钟赢也听懂了妹妹话里的意思,怔怔的呆了半晌,这才苦笑着点头。
秀儿说的对,活着总比死了强!!
只要留得命在,总有东山在起的机会。
“成了,哥,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咱们不说那些个烦心事儿!”见哥哥依然闷闷不乐,毓秀连忙故作轻松状的转换话题道:“对了,哥,我让你去抄的秋榜名单呢!”她抬头望着钟赢,佯做气愤的道:“你可别说,你竟给忘了?”
“那怎么会?秀儿你吩咐的事儿,哥什么时候没办成过?”钟赢咧了咧嘴,面上依然带着愤愤,可语气却平静不少。
伸手入怀,他掏出一张雪白宣纸,递给毓秀,“呐,一甲三名,二甲一百九十七名,三甲一百名,名字来历均都在这里了。”
“那多谢哥哥了。”毓秀连忙伸手接过,忙不迭的打开,入目……赵有为,郑源昌,许委亭……一个个熟悉的名字映入眼中,毓秀不免紧紧咬住唇。
“楚昭……”她喃喃,心中几乎可以说得上是惊讶,不,是惊骇的。
这张名单上,一甲三名——状元,探花,榜眼……均是前世楚昭名下的谋臣,而二甲两百余人,亦有过半他的势力,甚至三甲之中,都有毓秀熟悉的名字……这样触目惊心的画面,怎能不让她惊骇。
毓秀简直不敢想象,这大半壁的‘江山’,若是十数年之后,这批人成长起来,楚昭在朝中会显赫到什么程度?
这样的楚昭……真的是温和软弱的太子哥哥能敌得过的吗?
毓秀实在无法不疑惑。
——
不管毓秀和钟赢如何愤怒,秋闱已经结束,这是谁都无法改变的事情。只不过,太过被动的局面,让毓秀忍不住焦急的催促起了魏渊。
楚昭所做之事,秋闱大祸……肯定是瞒上不瞒下,京中其实有不少官员得知,只不过苦于无实据,不敢上报楚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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