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谋乃是北地之人,幼时曾游学至京中,跟柳侑同拜在左道先生名下,虽只学了两年时间,但和柳侑亦算做同门师兄弟。
柳侑才华出众,清高孤傲,而陈谋,他之天赋虽不如柳侑,却胜在勤奋努力,又文武双全,更兼性格开朗,直爽大方,又比柳侑大上两岁,素来以其兄长自居,居京时,也颇为照顾柳侑和柳母。
两人只以兄弟相称。
早年间,陈谋虽辞别了左道先生,但亦在京中各处求学,只几年前,陈父病逝,陈谋回家奔丧,直到数月才守满三年父孝。
学得文武艺,货与帝王家,陈谋比柳侑还大上几岁,已然年近三旬,自不好在耽误时间,出了守后,便匆匆赶到京城,参加今岁的秋闱。
居京大不易,尤其是秋闱期间,这满城的举子学子……若没个熟悉人带着,怕是连客栈都寻不到,陈谋本就来得晚,又数年不进京,早就觉得陌生极了,无奈,这才寻了好兄弟柳侑,找算让其帮着找个落脚的地方。
对此,柳侑自然义不容辞。
莫说他如今多少还做了个小官儿,薄有家财。便是落魄之时,陈谋有事求上门,他都不会拒绝。实在是,幼年时,他父早丧,母体弱……若不是陈谋不求回报的相助,他今朝……
莫说什么才学过人,为官做宰,怕是连性命都没了!!
拉着陈谋,直接住进了自家,事事安排妥当后,才准备着出门寻个地方,好好饮酒畅谈一番,可谁知,一入状元楼,就瞧见了苏仕明这个晦气东西。
当初春闱之地,苏仕明亦是二榜有名,有楚昭做靠,他在翰林院做了三个月的编修,随后便调到了吏部,做一小小堂官,不过七品,并不起眼,可在这状元楼里并无半点功名的学子们看来,苏仕明简直就是他们人生的目标啊!!
自然是围的里三层外三层,闹轰轰如市场般。
“柳兄弟和那苏堂官,是有何过节?”陈谋和柳侑交好,彼此说话并无什么顾忌,侧目瞧柳侑愤愤盯着苏仕明,他不免有些惊奇。
他是知道柳侑的,他这兄弟虽然平素清高了些,可从来都是与人为善,并不喜跟人产生过节,哪怕彼此学识不同,意见不合,也从不会背后说人。怎今朝,却如何明显的表露出对那苏堂官的不满?
“陈兄,那苏仕明……额,人品不好,卑鄙小人之流,似你我这等人物,万不可与他为舞。”柳侑怔了怔,犹豫半晌,最终还是没说实话。
买卖试题之事,牵扯进了昭王,人家堂堂皇子身,就是钟太傅那等地位都不敢轻举妄动,更何况是他和陈兄?
既管不了,他又何若将此事告知,平白担了威胁不说,还让陈兄心中存事。
十年寒窗苦,如今正是陈兄最要紧的时候,他帮不上忙便罢了,怎地还能拿些烦心,又根本无法解释的事儿来打扰他?
柳侑抿了抿唇,目光望向被众学子围绕的苏仕明,最终,还是沉默了下来。
“这……”陈谋眼眸闪烁,明显看得出柳弟是有事瞒他,但是终归还是什么都没问,只是爽朗一笑,“好,既然你这么说了,为兄我自然遵从。”
君子之交淡如水,就算他和柳侑情同兄弟,总也有要彼此的不能言说的秘密。
“那,为弟的就在这里恭祝陈兄金榜有名。”见陈谋并不追问,柳侑不免长嘘口气,举起桌上酒杯,他仰头饮尽。
“为兄就得弟吉言了!”陈谋哈哈一笑,豪爽的饮尽杯中之酒。
此届秋闱,为期半月,参考举子多达三百余人。
这一日,正是秋闱开考之日,柳侑特意请了假,亲自将陈谋送进考场。
“陈兄之才不在为弟之下,定然金榜有名。”站在考场外,他看着意气风发的陈谋,扬声著定。
“我素来比不得你天资不凡,老师都说过,我是个脑子笨的,今榜只要能敬陪二榜,便已心满意足了!”陈谋自谦着,但瞧其眉梢眼角的态度,却是自信满满。
毕竟,他虽比不得柳侑天资,可终归亦是博学之人,又经过老家守孝的三年苦读,单论学问,早不在柳侑之下,所谓二榜末座,不过自谦之词,哪怕一甲不入,二甲头名却是有望的。
考场之地,名锣响起,时辰已到,自有官员开始唱名。
一路进考场,搜行囊……目送着陈谋进了考场,看着他的背景消失,瞧着考场处乌乌壤壤的举子们,站在街巷处,柳侑微微蹙着眉头。
不知为何,他莫名竟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
对于这届秋闱,毓秀自然也是关心的,为期九天的秋闱考试,又有六天的批卷殿试……毓秀一直派人关注着。
哪怕不能亲自到场,她也派了丫鬟小厮日日守着,尤其是出榜这天,她亲自求了哥哥钟赢,让他将秋榜抄回家来。
“大哥还没回来吗?”日过高悬,毓秀坐在院内秋千架上,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院门。
“姑娘,这个时辰怕是秋榜刚贴出来呢!”一旁,晚翠瞧了瞧沙漏,笑着回答,“大少爷就算是长着翅膀,也不能没抄着东西就飞回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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