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以为,破产,清算,已经是最坏的结果。我却没有想到,还有比这更坏的结果。
当公司破产的事基本成了定局后,我反而轻松下来。订单已经没有了,生产完全停了下来,员工走了一大部分,原本朝气蓬勃的公司,一下子就像垂死的老人,只等着咽最后一口气。身为公司总经理、法人代表的我,在这个时刻,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它咽最后一口气。
那段时间,俞桓父亲的病愈发严重,一个疗程又一个疗程的化疗,把一个原本健壮的人,愣是折腾得骨瘦如柴。而且,化疗带来的一系列痛苦,极大的打击了他求生的意志。若不是俞桓天天在病榻前伺候,安慰他、鼓舞他,恐怕他早就消极的应对余下的人生了。
俞桓对他父亲感情极深,在他很小的时候,母亲跟人跑了,是他父亲又当爹又当妈把他拉扯大。别看俞叔叔在外面是个铁血汉子,在家里,面对俞桓的时候,却柔情得很。他一个生意人,每天忙得脚不着地,却坚持几十年如一日的给俞桓做早餐;而且,不管俞桓做错了什么,他从不打骂,都是耐心教育;俞桓读大学的时候,他每个月都前往探望;最重要的是,俞叔叔为了俞桓,独身二十多年,哪怕他发达后,有许多女人倒贴上来,也从未想过要迎娶谁进门,只因怕俞桓觉得家里多个人不自在。他们父子就这样相依为命几十年,互相成为对方的精神支柱。
俞桓也知道父亲对他情感上的依赖,所以,在父亲生病期间,他极尽孝顺之能事,衣不解带的照顾,父亲在医院度过的每一个夜晚,他都在旁陪护。
饶是这样,俞叔叔求生的本能也日渐消失,一方面可能是药物带来的极大副作用让人生不如死,另一方面,他也可能觉得自己这个病,不过是拖延时间,却很大程度上影响了俞桓的生活,倒不如一了百了。因此,趁俞桓偶尔外出,他曾几次试图自我解脱。
俞叔叔这样的举动,更是让俞桓不敢离其左右半步。哪怕睡觉的时候,俞桓也要三番五次起来察看父亲的状况,如若有事离开,更是对护工叮嘱了又叮嘱。
然而,就是在这样的非常时期,方柔却拿过来一份材料,那是财务人员偷税漏税的罪证,上面赫然有俞桓的大名。我虽然一时无法得知材料的真假,也不能确认俞桓的签名是不是伪造,但是,我知道,我不能冒这个险,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真实性,我也不能让方柔把这材料举报上去。这不止是一个我和俞桓会不会面临巨额罚款甚或坐牢的问题,这更是一个会逼出人命的问题——试想想,若是俞桓坐牢,哪怕不是坐牢,只是被三天两头传讯,怕也会让俞叔叔的精神崩溃,届时,他求生的意志,恐怕会彻底丧失!若是俞叔叔因这事离世,对父亲感情极深的俞桓,估计难以从这一打击中恢复过来。
我想起这许多年来,俞桓对我的那份深情,我却无以为报。他一直站我身边,对我无条件的服从、信任、从未给过我压力和困惑,他是最真诚的朋友和兄弟,我岂能让这样的朋友和兄弟,在这关键的时刻,身陷险境?所以,我一定要把这材料留下了!
“说说你的条件?”我努力让自己声音平静、思路清晰。
“和她分手,和我在一起。”方柔露齿一笑,那大大的眼睛里面,有流转的光波。
“如果我说不呢?”我问,其实差不多已经猜到了答案。
“你将会在法庭上见到它。”方柔笑弧更大,仿佛我们在谈的,是一件多么愉快的事情。
“你以为我会在意?”
“你是不会在意,但可能俞桓会在意。”
“哦,那你不妨去问问他?”
“我当然不会去问。如果我掌握的信息没有出错,俞桓的父亲,应该是癌症晚期,这个时候,他最离不开的人,就是俞桓。若这个材料交上去,怕是俞桓有心陪伺父亲左右,也没这个机会了。而你,因为欠俞桓一份永远无法偿还的感情,所以,肯定不会让俞桓在这种时候身陷囹圄。”
“你就这么肯定?”我声音里,有无法掩饰的厌恶
“当然,我了解你,胜过了解我自己。若要掣肘你,非得拿你身边的人开刀不可。阿臻,有时候,其实,情深义重未必是件好事,你看,这次,你就没法做到自私一点。”方柔幽幽的叹了口气,继续说,“只是,让我遗憾得是,阿臻,为什么你对我,就没这般情深义重呢?”
我的手握紧了又松开,松开了握紧,手背上的青筋,凸出来又消失,消失了又凸出来。我在努力克制自己,克制那种想抬手给这女人一耳光的冲动。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打女人非大丈夫所为!
“阿臻,你很想打我,对不对?其实,我不在乎你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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