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就只会被动。
另外庆幸的一点是这个傻丫头没有盲目担下所有责任,她就怕她为了帮自己脱困,连岳卓凡被杀一事也承担了下来,还好,还好。
如今,她就完全寄希望于高座上的那个男人了,希望他能查出真正的凶手,这样霓灵才能平安。
如此想着,她便拉着霓灵的手,带着她一起再次跪下。
“皇上,奴才了解自己的这个妹妹,虽调皮贪玩了些,却绝对不是能杀人放火之辈,请皇上明察!”
夜离说完,钟霓灵也紧接着开了口。
“是啊,皇上,若人真是我所杀,我又何必自投罗网,专程跑来说明此事?”
百官们发出低低的议论声,纷纷表示霓灵所言不无道理。
陌千羽面色沉静,一双凤眸却是黑得见不到一丝光亮。
唯恐众人就此放过钟霓灵,白虎也“噗通”一声跪在地上:“陛下,所谓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谁知道她是不是就是利用了大家这样的心里,为了帮自己脱罪故意前来的呢?”
霓灵闻言就怒了,毕竟世事经得不多,远远没有夜离的内敛和沉得住气,她转首咄咄问向白虎:“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人是我杀的?就因为我昨夜跟他在画舫上喝了一次酒吗?”
白虎却也不是省油的灯,当即冷硬驳回:“可是你也没有证据证明
王爷不是你杀的?王爷遇害之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你,不管怎么说,你都脱不了嫌疑。”
“你——”霓灵气结,还要发作,被夜离落在腕上的手重重一握止住。
“我们没必要在这里逞口舌之争,凡事都讲的是证据,这样争来争去,证据也不会争出来,皇上英明,奴才相信皇上一定会让此案水落石出!”
不徐不疾说完,夜离伏地而拜。
边上的霓灵见状,便也躬身埋首、伏地不起。
陌千羽眸光微微敛起。
百官中有不少人纷纷出列,对夜离的话表示支持。
“是啊,皇上,此案关系重大,需得好好审理,相信此时京师衙门那边应该已经受理此案。如夜大人所言,证据是争不出来的,证据只能在现场找,我们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去现场勘查一番,或者去衙门看看他们有什么发现。”
当男人低醇沉稳的声音响起,夜离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竟然是凤影墨。
哈,还真是会做戏呢。
道貌岸然的沈孟也不过如此吧?
果然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难怪沈妍雪跟他如此情投意合。
夜离伏在地上没有抬头,心里却着实恶心了一番。
不过,凤影墨出口,一句抵人家十句,且不说本就是陌千羽倚重之人,他曾经还是御史台之首,御史台专审皇家和天下大案,这个身份就足以让他成为现在这个时候最有资格主持大局的人。
果然,凤影墨说完,百官皆都回应附和。
陌千羽也终于发了话:“此事关系到两国邦交,一定要尽快查明真相,让大理寺和御史台一并参与调查,凤台主和沈相从旁协助和监督。”
一众人领命。
夜离蹙了蹙眉,心里却并不乐观。
虽然大理寺跟御史台已是一国最高的审案机构,可有她家灭门一案一直沉冤未雪的前车之鉴在前,她已对这些部门丧失了信心。
何况,何况还有两个奸.人参与其中。
看来,只能靠自己了。
闻见大家这般,白虎也不好再做纠缠,只得抱拳道:“既然陛下已下令彻查,我便静候佳音,只是,在事情没有水落石出之前,这个女人就脱不了嫌疑,虽不能贸然顶罪,但至少应该先关起来,陛下以为呢?”
陌千羽鼻子里发出一声轻笑:“当然!”
话落,当即吩咐左右:“来人,将夜灵带下去,关入大牢!”
夜离一听,心中就急了,那宫中大牢岂是人呆的地方?
天寒地冻,除了发霉的稻草无一丝敝体不说,膳食也是各宫用剩下的残羹剩汁、馊菜馊饭,钟家虽遭遇灭门之灾,可霓灵却一直被娇惯着,几时吃过这种苦?
最重要的,在宫里呆了多年,她深知宫里的阴暗,若有阴险歹毒之人存心陷害,想逃都逃不掉。
这般想着,一时就失了分寸,见两个太监过来要将霓灵带走,她一把拉住霓灵。
众人都不意她反应如此大,陌千羽皱了皱眉,沉声道:“夜离,朕只是将她暂时关押,你大可放心,在没有真凭实据之前,没有人会动她。”
夜离眼帘微颤。
看来,陌千羽看穿了她的心思。
“大哥,我没事,不用担心。”霓灵轻轻拂掉夜离的手,笑着安慰她。
夜离摇摇头,心如刀绞。
真是个傻丫头,手心湿哒哒的,满手冷汗,还说自己没事。
“灵儿,你放心,大哥一定尽快证明你的清白。”
“嗯,灵儿相信,灵儿等着大哥。”
一直到霓灵被带走,陌千羽离开,众人散去,夜离还跪在地上没有起身。
定定望着身前的地面,她久久平复不下来心情。
视线所及之处,一双金线云头黑底官靴缓缓行至跟前,官靴上一截官服袍角轻曳,夜离胸口微微起伏,愤然抬眼望去。
男
人长身玉立、低敛着眉目睥睨着她。
心中怒极,夜离却愣是笑了出来:“凤大人现在满意了吧?”
“什么?”男人一脸懵懂和无辜。
夜离恨不得扇他一耳光。
强忍住满腔的怒火,夜离冷哼一声从地上起身:“没想到凤大人如此卑鄙!”
说完,也不想跟他纠缠,转身就走。
她现在最要紧的事,是去查岳卓凡之死。
“在夜大人的眼里,就是如此看凤某的?”身后再次响起男人的声音。
夜离脚步微微一顿,回头,“不然呢?”
男人勾唇轻笑:“凤某还以为夜大人是感激凤某的。”
“感激?”夜离嗤笑,就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感激你什么?感激你将夜灵推了出来吗?”
见男人静静地看着她沉默不语,夜离又道:“别告诉我,不是你通知夜灵过来的。”
“是我通知的。”男人回得理所当然,就像是做了一件多么功德无量的事情一般。
“凤影墨,你混蛋!”夜离终于难以抑制地嘶吼出声:“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就置别人的性命于不顾,你还是男人吗?你连做人都不配!”
盛怒的火焰在心中焚烧,夜离在自己最后一点的理智被怒火焚光殆尽之前,喘息着转身,疾步离开。
她担心自己再下去指不定会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出来。
眼前霓灵身陷大牢,等着她解救,她要冷静。
凤影墨看着那抹一阵风似的消失在金銮殿门口的身影,好一会儿才回过神。
印象中的夜离或内敛,或沉静,最多也是跟他冷言相对、相讽相讥,几时看到如此失控发这么大的火?
凤影墨耸耸肩,还真有些不适应。
不是男人?
连做人都不配?
呵~
唇角一勾,凤影墨举步朝门口走去。
************
夜离马不停蹄,直奔醉仙居。
因为此事,醉仙居已经停止营业,被戒严了起来。
出示了戒坊的令牌,守卫才将她放进去。
那艘画舫早已被烧得面目全非,黑漆漆一片,残骸搁置在河道边上,她钻了进去。
除了烧坏烧断的船木,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仔细搜寻了一圈,也未发现什么线索,便只得作罢,出来问边上守卫:“里面的东西是不是都拿去衙门了?”
守卫说:“是的,轻罗国王爷的尸体也一起抬去了。”
夜离便又再奔京师衙门而去。
衙门里,仵作正在验尸。
就算心里再有准备,知道烧死之人必定没有什么好的死相,可当那一具烧得焦黑、面目全非的尸体映入眼底的时候,夜离还是惊了。
头发几乎烧得没有了,只有少数几缕亦被烧焦成卷,脸上被烧得完全看不出五官,身上也是,她记得昨夜他穿藏青色衣袍,如今却只有黑,也不知是衣服,还是皮肤,只有漆黑一片。
“也好,反正戴着面具,嘴还是露在外面的,能吃能喝能说。”
男人的音容笑貌似乎还在眼前,昨夜那般活生生的一个人,如今竟变成了这样,夜离心里忽然难过起来。
见过太多的残忍,看过世态的炎凉,她并不是一个有同情心的人,可,对于岳卓凡,她却是惋惜又歉疚。
正值风华年少,且从她让人打听他的一切和昨夜与其交往来看,是个好人,是个痴情的男人,是个君子。
而这样的人,却……
是她害了他。
“可有何发现?”略略撇开眼,她问向验尸的仵作,有些不忍心再看。
“死者的脑门上有一根银针,直中要害,所以,应该是先被人暗算之后,凶手为了毁尸灭迹,才放的火。”
果然。
她还在想,当时画舫上能够引起大火的只有烛台跟炭炉。
可岳卓凡会武功,一个武功高强的人又怎会被火活活烧死。
所以只可能先杀后烧。
夜离刚在衙门呆了没一会儿,宫里就有人过来传话,说让衙门将案件速速移交大理寺和御史台,包括现场取得的所有证物和岳卓凡的尸体,统统都送至大理寺去。
夜离站在边上,看着那些衙役将画舫上搬下来的物件一一往外抬。
包括当时的桌椅、烛台、炭炉、沙漏…….
目光触及那个沙漏时,夜离猛地想起了一件事,顿时瞳孔一敛,喜从心来,飞快地出了衙门。
************
毕竟圣上有旨,且案件重大,大理寺跟御史台一接到移交,就当即组织了会审。
会审在大理寺的审堂进行,主审官员有大理寺卿、御史台主、沈孟、凤影墨。
传到人员有钟霓灵、醉仙居主事。
听审人员有白虎。
原则上没有夜离,但是她去了,因为她戒坊坊主的身份摆在那里,众人也不好说她什么,所以,她也是听审之列。
钟霓灵跟醉仙居主事各自将自己昨夜所经历之事讲了一遍。
接着就应该到了大理寺卿跟御史台主开始审问的时间。
而这时,钟霓灵却突然出了声:“夜灵可以先问各位大人几个问题吗?”
被获得同意后,钟霓灵问了第一个问题。
“听方才醉仙居主事说,他发现画舫失火是在丑时,那时大火应该已经烧了有一段时间,请问各位大人,能确定起火是什么时辰吗?”
“按照大火扑灭现场被烧的程度来看,起火应该是在子时。”大理寺卿回道。
“嗯,”钟霓灵点头,“第二个问题,那请问轻罗王爷又是死于什么时辰?”
“仵作的验尸报告上显示,也是子时,仵作从死者的脑门上发现一根银针,应该是凶手先偷袭暗算,接着放火烧船,这两个时辰也正好对上。”
“嗯,”钟霓灵再次点头,“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既然轻罗王爷死于子时,大火也起于子时,我一个亥时就离开了的人,又怎会是凶手?”
四个主审官一怔,不意钟霓灵第三个问题竟然是这样。
原来,这才是重点。
几人互相看了一眼,凤影墨眸色渐深。
听审席,夜离几不可察地弯了弯唇角。
“你是亥时离开的?”上方又问。
“是!”钟霓灵笃声回答。
“你怎么知道那时是亥时?”
“我有人证!”
“谁?”
“当时负责招呼我跟轻罗王爷的那个小二。”
“传小二!”
因为会审需要,所有跟此事有关的人早已全部被传唤到了大理寺,暂候在外面,随时准备接受盘查,所以小二很快就到。
待小二行完礼,钟霓灵问他:“那夜,你中途上画舫问我们有什么需要,王爷示意你退下,我问过你时辰,然后便随你一起离开,你还记得当时你是怎么回我的?”
小二略一思忖,“当时小的看了一下画舫上的沙漏,回姑娘,亥时一刻。”
钟霓灵明显面色一松,下一瞬便会心笑道:“是,亥时一刻,我亥时一刻离开的。”
末了,又对前方四位主审官鞠躬行了个礼:“夜灵的问题问完了,请各位大人明鉴!”
听审席上,夜离同样松了一口气。
是的,霓灵的这些问题是她去大牢以探视之名教给她的。
她也是看到沙漏时才想起了昨夜她问过小二时辰的问题,其实当时,是想为自己的告辞找个好的理由,没想到昨夜自己随口那么一问,却成了今日保命的证据。
“没想到夜姑娘年纪轻轻,却能如此深谙审讯之道,老夫佩服!”<
开口的依旧是大理寺卿。
原则上讲,大理寺跟御史台,就像缉台和戒坊一样,都是平级,可大理寺卿在其位多年,而御史台台主却是因为凤影墨去了缉台所以才被提上来的,于是,无形中,大理寺卿就成了主审官。
其余三人自是明白大理寺卿说这句话的意思,此女不用直接陈述,而是提问,且三个问题,环环相扣、诱.人入内,不经意中让自己占尽主动,对方却无从辩驳。
这,通常是他们审讯时所用的手法。
闻得大理寺卿的表扬,钟霓灵有些不好意思,讪讪一笑:“大人谬赞了,夜灵愧不敢当。”
大理寺卿同样一笑:“可是,夜姑娘跟这位小二哥说的可是这个沙漏?”
大理寺卿扬手指了指身前桌案,桌案上摆着画舫上取下来的烛台、炭炉之物,也包括那个沙漏。
“是!”见小二点头,钟霓灵也笃声应道。
夜离忽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大理寺卿再次指了指沙漏:“难道你们没发现什么不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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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章断案,下章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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