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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临岸还记得上回他站在这所学校临时搭起来的台子上进行捐赠仪式,可从仪式程序,安排,到发言的稿子都是由旁人为他准备,他只是代表联盛过来走个过场,不知道当时旁边站的什么人,不清楚给孩子们发放的慰问包里装了哪些东西,他甚至不知道那栋图书馆的具体建筑面积和大概格局,他唯一知道的是它的造价,支票上的金额,还有这些金额是否在年度预算之内,但是沈瓷呢?
江临岸一直记得沈瓷蹲在地上一本本挑选那些旧书,也记得她穿梭在架子之间为孩子们细心挑影碟,更记得她深夜坐在客厅为那些旧衣服缝上好看的补丁,这便是他们之间的区别,前者给钱,后者用心,且是一颗最真诚的赤子之心。
江临岸忍不住吐了一口气,满口腔都是劣质烟草的辛辣味。
“我知道了,我很惭愧!”
吉仓听了心里过意不去:“没…没有,我刚才那些话也都是随口说说而已,有感而发,有感而发。”吉仓在尽量化解尴尬,毕竟这是捐了一栋图书馆外加两百万支票的人,怎么说都应该比沈瓷那几箱子旧书旧衣服强,可是平心而论,大家心知肚明。
江临岸又抽了一口烟,天色沉得更暗,远处霞光快要消失了。
操场上几个贪玩的男孩子收了玩心往宿舍方向去,气温降得有些快,江临岸问:“那如果以后再有机会来这边办活动,你们需要什么东西?”
吉仓想了想:“要不你们就带点被子衣服吧,文具就不需要了。”
“文具?”江临岸一愣,“上次我们带了文具?”
“对啊,一卡车的慰问包,里面装了书包,铅笔盒和本子,都挺漂亮,但相比之下还是保暖最重要,而且一般我都会注明不要夏装,因为即使是七八月份的青海夜里也很冷。”
一根烟抽完,两人又在篮球架上坐了一会儿,直到宿舍那头亮了灯,有教工带了一排孩子们从里面走出来,每个孩子都捧了一个脸盆。
江临岸好奇:“他们要去哪?”
“去后面水房洗澡。”
“洗澡也要排队?”
吉仓忍不住发笑:“何止排队,他们都有一张洗澡的时间表,轮到谁洗澡才能去洗。”
“为什么?”
“缺水啊,这边淡水资源少,而且学校热水也供应不上来,都是食堂用铁锅烧热之后装桶里运过去的,所以不可能谁都能洗。”
“那一般多久轮到洗一次?”
“这个得看天气,一般这个季节起码半个月轮到一次吧,再热一点会好些,因为水凉一点也没关系,身上臭汗冲一下就完了,没你们城里人那么精细。”
“……”
江临岸还在诧异间,阿健带着沈瓷从食堂那边走出来,风有些大,吹得空气里都是草屑和砂石,沈瓷似乎一路都在揉眼睛,直到走到江临岸面前她才把手放下来。
江临岸觉得沈瓷的脸色不大好,阿健更明显,眼圈红红的,好像刚哭过,不过江临岸也没多问,只说:“都忙完了?”
沈瓷点头:“忙完了。”
“那……”
“要不我让阿健先送你们去镇上吧,时候也不早了,天黑了路难走,更何况你们也累了一天。”吉仓接话,把车钥匙掏出来递给阿健。
阿健闷头接了,没言语。
吉仓又把他们送到学校门口,门口停了一辆破旧的皮卡,阿健把沈瓷和江临岸带的两只行李箱放到后车厢里,又搬了两张小板凳要往驾驶室里塞。
沈瓷看了好奇:“你做什么?”
阿健尴尬地摸着头:“学校就这一辆车,平时去镇上买菜用的,为了能多装点东西前阵子把副驾驶的座位给拆了。”
言下之意是让沈瓷和江临岸坐在小板凳上,可小皮卡的驾驶室就那么点大,沈瓷一人坐坐还行,江临岸那么长的腿,窝里面不得难受死?。
她转身看了眼江临岸,后者也略显尴尬地耸了下肩,于是沈瓷回答:“把板凳撤了吧,我和他坐后车厢就成。”
“那怎么行,这车子也没棚啊,而且路上冷,怎么能让你们坐后面?”阿健试图让沈瓷改变主意,又巴巴看着江临岸。
江临岸过去把两张板凳抽出来扔到后车厢去,又看了眼沈瓷,她身上只穿了件在西宁买的连帽外套,确实有些单薄。
“能借条棉被么?”他问吉仓。
吉仓:“……”
江临岸:“一会儿用完再让阿健带回来。”
沈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