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此前陛下想要立一个守成之君的做法,现在的确是有点行不通了。”
“是啊!朕最近考虑得最多的,就是这两个问题!”李世民点头道,“朕想要的,是一位能够善待兄弟的宽仁太子;而眼下的大唐社稷,则是需要一位能够继续引领大唐积极奋进几十年的雄武太子!”
“陛下所思,入木三分,微臣已别无话讲。”房玄龄拱手拜道。
李世民眉头紧锁的点点头,“一个是朕想要的,一个是社稷想要的……这二者,难道就不能统一起来吗?”
房玄龄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答话。
李世民微微一笑拿起了筷子,“玄龄,吃饭!”
“是……”
“朕已下密诏去逻些,召吴王回京。”李世民突然说道。
房玄龄正要夹菜,筷子微自一抖,没夹住。
李世民呵呵的笑,动手夹了一块鹿脯放到房玄龄的碗里,说道:“既然到了必须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朕与朕的儿子们,就都不可能再回避下去了。”
“陛下……此事绝密,怎可说与微臣知晓?”房玄龄警惕的低声说道。
“朕还信不过你吗?”李世民微微一笑,“其实立谁为储,还有另一个重要的因素需要考虑。而且这个因素,最为直观也近在眼前。”
“请陛下明示?”房玄龄问道。
李世民笑得越加意味深远,淡淡道:“那就是,被朕放弃的几个儿子,将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
房玄龄先是怔了一怔,一时似乎没有领会李世民的话中深意。之后他明白了,皇帝这是在说——假如立了其中的一个,另一个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比如,如果立了李泰,李恪与军方会善罢甘休吗?会否因此而引起军事冲突或武装政变,甚至有人因此借口,从而划地而治导致国家分裂?
如果立了李恪,那以长孙无忌为首的一伙文臣,会否买李恪的帐?大唐的三省六部乃至整个朝廷,会否因此而陷入空前的危机甚至瘫痪崩溃?
如果立李治……那他的两个哥哥,他一个也镇不住,一个也惹不起!
……
“陛下,微臣明白了。”房玄龄轻吁了一口气,说道,“现在的情形,简直就是骑虎难下。微臣,真是深为担忧啊!”
“现在你知道,朕为何一直委决不下了吧?”李世民苦笑道,“世人皆说,立储不过是皇帝家事,只是皇帝一句话的事情。如果真有这么简单,那就好了。现在,朕不得不权衡利弊,折中取舍。玄龄,朕跟你说一句真心话,直到现在,朕自己心中也不清楚,究竟立谁才好。这已经不是朕喜不喜欢、愿不愿意的事情了。时局,早已脱出朕的掌控之外。朕现在不得不退而求其次,不奢望立谁对李家、对大唐最有好处,而是……”
李世民顿了一顿,房玄龄全神贯注侧耳倾听。
“而是,危害最小!”
……
房玄龄的心中,顿时惊堂一亮,豁然开朗!
“是因为他?!”
“没错,就是他。”李世民的双眉又紧锁起来,轻轻的点了点头,说道,“剑者双刃,既可杀敌亦可伤己。他是朕与大唐的一柄天赐神剑,破敌摧城开疆拓土无所不能、无往不利!但同时,他也是一柄悬于大唐头顶的威胁之剑,如若不慎……”
“陛下,你是否多虑了?”房玄龄小心翼翼的低声道,“秦郎忠义,有乃父之风。况且,他又是陛下的半子之婿……”
李世民微然的笑了一笑,说道:“房龄啊,连你自己也能感觉到,你这些话用来安慰朕有多么无力吧?当然,朕从未怀疑过秦慕白会心存异志。否则,朕又怎么会将全国半数以上兵马与大唐半壁江山,都交给他?——但就如同当初,朕何尝想过会在玄武门……”
李世民的话嘎然而止。
房玄龄轻轻的叹息。
“时局如此,人若奈何?”李世民摇头叹息,表情略带痛苦之色。仿佛眼前,又浮现出当年玄武门之变时的场景——兄弟阋墙,骨肉残杀!
“难怪陛下辗转反侧彻夜难眠,现在,微臣能够体味陛下心中的矛盾与痛苦了。”房玄龄叹息道,“但是陛下,你切要保重龙体啊!越是这紧要关头,大唐越不可没有陛下来主持大局!”
李世民轻轻的点了点头,“玄龄,朕的心思已经全部说与你听。现在你最直接的想法是什么?”
房玄龄不假思索的拱手答道:“此刻微臣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陛下密召吴王回京,将会牵动全局,大唐天下势必风云再起!而此刻,吴王的行程安危,至关重大、关乎危亡!”
李世民表情略微一变,随即赞许的了点了点头,“房谋杜断,杜如晦虽是不在了,但玄龄仍不愧是朕的第一谋士,宝刀未老!——但你放心,吴王,他一定会平安到达长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