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挤压在血管中割裂着流动,仿佛要由内而外切开他每一寸肌理。
他死死地攥紧掌心的一把匕首。
当初在刑室里,他曾对黎川说过,痛楚,是自外而内的刺激。可是他没有说的是,这世上最强烈到能够摧毁意志的痛楚,是由内而外的,没有外物对身体的摧毁,而是伴随着生命,伴随着呼吸,从每一寸肌理碾碎而过。
在极致的痛楚面前,连死亡都是一种奢侈。
可他不能死。
他要活着。
恍惚间,在意识将要被全然摧毁的时候,墨凉只觉脑后一痛,整个人便沉沉地昏睡过去。
屋外,月影孤缺。
千里共婵娟。
……
“长宁怎么了?”文逸惊惧地望着萧嵘,急声问道。
萧嵘将荆长宁揽在怀里,手贴在她的脉搏上,良久皱眉说道:“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病症。”
文逸担忧道:“会不会有事?”
萧嵘沉声道:“有我在,不会让她出事。”
不知为何,听见萧嵘这句定定地话音,文逸心头的慌乱散去了些。
“那长宁现在如何了?”
萧嵘沉眉道:“只是睡过去了,明日清晨便可醒过来。”
“那便好。”文逸拍了拍胸口,又皱眉问道,“那刚刚是怎么回事?”
萧嵘沉默片刻:“仅从脉象上看不出来,或许。”他望向荆长宁,“她自己会知道原因。”
他望着荆长宁蜷缩成小小一团的身形,眉峰紧锁。
这不像是病,更像是一种身体本能对死亡的抗拒和挣扎。
那是一种生命的不甘和顽强。
可是那并不是小宁儿的,更像是另一个人的……
像是来自血亲的一种感同身受。
血亲……
是谁?!
萧嵘的脑海中猛然浮现一个让他几乎有些站立不住的猜测。
……
荆长宁像是做了一个梦,一个有些久远的,却很温暖很温暖的梦。
梦里,她还在无忧无虑的年纪,虽然孤单了些,但有着亲人的呵护和爱。
梦境深处若隐若现地浮现出一片花海,层层叠叠的紫色风信子随风铺洒如浪。
清晨,水汽拂过向外卷开的六片花瓣,凝成温凉透明的露珠。
“宁儿,哥哥答应过你,等到我们六岁生日,哥哥就带你去落雪原,去看紫色的风信子摇曳成花海,簇拥着透亮的如星子的夕星湖。”有坚定的童声许下诺言。
“听遥远的烨烨山上吹来带着歌声的风,摇着马儿铃,让风带走所有的悲伤,只余下暖暖的幸福。”有清澈的童声笑着回答。
在人生的六年里,因为双生子的原因,她从来没有出过楚王宫。
所有的故事都是哥哥告诉她的,他告诉她烨烨山上有着最幸福的歌声,歌声的会汇聚在烨烨山顶的神女峰上盘旋。在夜色与晨光交替的那一刻,冰冷的山石会化作一个温柔的女子,风信子上清澈的晨露,就是她随风流下的泪。
她很想很想离开楚王宫,去烨烨山,去夕星湖,去看看漫山遍野的紫色风信子。
哥哥答应了,会带她去的。
哥哥答应她的话,从来都不会失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