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当中,柔嘉正垂首跪着,鹅黄裙摆在地上散开一朵裙花。
皇帝挥手,示意小太监退下关了格扇。光线被遮挡在外,只偶有几缕投射进来打在柔嘉的脸上,将她柔美的面庞勾勒出明暗。
皇帝缓步走到她跟前,垂眸看她。
柔嘉紧张的握紧了拳头,低着头,看着黄袍的下摆。
突然那下摆一扬,明黄的靴子抬起,皇帝一脚就揣在她的肩膀上。
柔嘉甚至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跌倒在地,肩膀以至于半边身子都麻木疼痛,眼泪一瞬冲上眼眶,不可置信的高声叫道:“皇兄!”
皇帝点指着她,愤然道:“若不是看在你是朕的妹妹,真今日非掐死你不可!你说你办的都是什么事!”
柔嘉泪眼朦胧,哽咽道:“臣妹不是都已解释清楚了吗,分明是皇兄要苛责于我!那东西臣妹早就丢了的,皇兄……”
“住口!”皇帝气急败坏道:“你还要朕真的拿了你的人,然后一个个审问过去吗?你大概不知道朕手底下有多少能人最善于撬开别人的嘴巴吧!”
“皇兄!”柔嘉的声音颤抖,充满了惧怕。
皇帝道:“柔嘉,你是希望朕继续明察此事,还是就此搁置?云咸宁那是会办事,给朕的台阶下才那样说,你就愚蠢到真当事情就是那样了?你别以为朕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分明是看朕的江山稳固,你瞧不惯了,想帮着谁家来祸乱咱们刘家的江山!你说,他们给了你什么好处!”
“我没有,我没有!”柔嘉摇头连连磕头道:“皇兄这么说,臣妹哪里担当的起,没有人给我好处,我也并非是要动摇皇兄的江山!”
“那你今日是为何?你可知道你这样做,朕险些就错杀了云家人!若是云家人真被杀了结果会如何!”
归来的云咸宁会痛不欲生,他会真的反了。
然后,他或许真会奔赴辽东,联合叛军和暴民,带动天下藩王谋逆。
到时候大周朝将会是一片风雨飘摇。
柔嘉既然能想的出皇帝会怀疑云家,借此以打击云想容,自然也听的懂皇帝的意思。
虽然在她心目中,江山社稷都离她太遥远了,她在计划行事时根本没有考虑那样多,只想着怎么帮尉迟凤鸣出一口气。
然如今在皇帝的注视下,她不得不正视自己做过的事。她真的险些引起了朝堂的动荡。
眼泪簌簌落下,柔嘉侧爬在地上,哭的狼狈又委屈。
皇帝见她这般,真恨不能打死她。
但他偏又不能如此。
因为方才对外他为了替天家圆回脸面,说过柔嘉是冤枉的。事情是有蹊跷的。
金口一开玉言出,他就不能在处置柔嘉,即便是暗地里,也不能叫有心人抓住了把柄背后诟病。
况且现在慈安宫还派人围着呢,还都不知该如何将此事圆过去。
柔嘉可怜兮兮拭泪,模样端的是我见犹怜。她越如此,皇帝瞧着越动气,沉声斥道:“给朕滚回去,没有朕的允准,不许离开慈安宫半步!”
柔嘉哽咽了一声,起身之时掉落更多的泪珠,却不敢在皇帝面前再哭出一声来,更不敢多加辩驳,匆匆行了礼就如有厉鬼追似的跑了出去。
御书房中一时沉静下来。皇帝疲惫的坐在桐木黑漆圈椅上垂眸揉着太阳穴。
虽然下帖子用的信笺和那玉佩都是长公主所有,旁人想要造假很难,但他想不透柔嘉这样做的道理。况且事无绝对,若真有人陷害长公主,挑拨他与云敖之间的关系,又会是何人所为?还有,此事仍旧有许多疑点,例如云敖被抓,是何人将他营救出来的?
但总归一件,经过近日,往后他对云家的监视要更加密切才是。
柔嘉这厢哭哭啼啼的出了御书房大门,见跟着她的宫女方才已被皇帝打发回了慈安宫,只能自行回去,眼泪落的更凶。
她心里憋闷,被皇帝踹了一脚肩上又隐隐作痛。满心委屈无从发泄。回了慈安宫又要去见不喜欢见的人,只觉天空都是黑的,空气都叫人窒息。
她避开了人群,往御花园僻静的一处去,那是她与尉迟凤鸣常常见面之处,虽明知道他不会在,可究竟只有那里能让她烦躁的心安静下来。
谁知路走了一半到了僻静之处,却被人捂着口拦腰拉进了冗长宫道一侧的窄巷里。窄巷尽头是紧闭的一扇木门,门边放着一口注满水的大缸,门两侧还有凹进墙内约各一步的距离,最适合藏人。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