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朕回头知会宗人府,把这个名儿给你留着。”彦琛满口答应,便叫唤奶娘来抱走,又对晏璘说,“累了一夜,你去歇吧,朕和晏珅说会儿话。”
晏璘知趣,且退下。
皇帝示意晏珅坐下,淡淡笑道:“朕让你失望了,到底没有屠城。”
晏珅道:“臣弟不敢,是皇上妙计,让佤纳王心服口服。所谓杀人诛心,皇上之举才是上上策。”
“那你呢?心服口服吗?”
晏珅愣住,没有说话。
“你心里其实不服吧。”彦琛喝了茶,悠悠把玩着杯盖,慢声道,“朕只是想,将来若有一****离开西南,不要把你结下的梁子,留到下一任,虽不是你的错更是你的功,可别人不会这么想,只会抱怨你,留下个烂摊子走人。”
晏珅沉默,半晌道:“泓昀是可造之才。”
“是吗?”
“皇兄若放心,可继续让他跟随臣弟历练,臣弟必倾囊相授。”晏珅说话时,始终没有抬头看皇帝。
“要多久?”
“快则两年,慢,就不知他有多慢了。”晏珅说罢这一句,深吸一口气,终于和兄长对视,“皇上,臣弟不能把这里交付到一个无用之人手上,在东北和江南那段日子,皇上并没有派新人来代替臣弟的位置,将士们依着从前的规矩练兵和生活,所以才能井然有序。臣弟不在和调换新将领是两码事,让西南国门固若金汤,是臣的夙愿,臣弟不能看着多年的心血和将士们的辛劳付诸东流。”
“那朕就等你两年。”彦琛欣然,起身欲离开,“如若泓昀不才,朕就继续等你,泓晔也快长大,希望……朕总能等到那一天。”
“君子一言。”晏珅离座单膝跪地,“到那一日,臣弟请愿赴东北,将国防整顿完善,而后皇上若再想送皇子来历练,臣如何教导泓昀,必定如何教导他。”
“不急,来日再议。”皇帝淡淡一笑,没有将话说满,举步往外头去,忽而被弟弟叫住。
晏珅已起身,道:“谎报军情一事,是我的错。可我没有别的用意,也不是对皇兄挑衅,只是想让那些尸位素餐的大臣醒一醒脑,让他们知道什么才是国家之重。我的目的,仅此而已。”
皇帝负手而立,缓缓问:“她在回姑苏的路上遇袭的事,你也知道。”
“是。”
“所以做了这样的决定?”
“之前就想过,那件事后,就不再犹豫了。”
皇帝只是嗯了一声,转身来看着他说:“那两朵雪莲,最终都用在嗣音的身上,没有这两朵雪莲,她恐怕早就不在人世了。本打算让淑慎替朕谢你,今日既然提起来了,朕还是亲自向你致谢的。”
“臣弟不敢。”晏珅正要屈膝,被皇帝扶住,他深邃的眸子里有浓浓的倦意,却把自己深深的刻入,皇帝道,“十四弟,朕很感激,不要让朕的感激带上别的色彩,会辜负她坚强的活下来。”
“是!”
话音才落,管家却带着下人来送点心,两人忙分开,晏珅则责备道:“谁让你们擅自进来的?”
管家抬头看晏珅,脸色青红不齐,不停地挤眉弄眼,晏珅正奇怪,忽见一道寒光闪过,下人中一个男仆从袖中抽出短刀,径直刺向皇帝,他本能地扑上去,一脚踢开了那人,可惜没有站稳,扑在彦琛的身上一起摔下去。
就是这一瞬间,又一男子上前来,利刀直直往彦琛咽喉刺去,可是刀落下,却深深从晏珅的后背插入,受伤的他猛地起身,反手扼住刺客的脖子,五指如肉三分只听咔嚓一声,竟生生将其掐断。而彦琛也已起来,抄起手边的椅子扔向那才被晏珅打倒又扑来的刺客,趁他抬手阻挡的间隙一跃而上卸去短刀,反绑着压在地上,可当他抬起头来,却看到十四弟和那刺客一起倒下。
惊魂未定的下人们上来帮忙制住刺客,彦琛飞奔至弟弟的身边,护住伤口,高声叫人找大夫和军医,但晏珅伤得很重,大口大口的鲜血喷涌而出,然被兄长护在怀里,看着皇帝紧张的模样,他竟笑了。
彦琛怒骂:“笑什么?你给朕挺住!”
“皇兄!”晏珅才开口,又喷出一口鲜血,喘着粗气道,“如果我死了,你让周桃带孩子回东北,永远永远别再接近皇室。”
“闭嘴!”
又一口鲜血喷出,晏珅笑得更浓:“我当皇上答应了。”,他重重喘气,又笑,“皇上说的不错,我不服气,对你我从来没有服气过,从小就什么都输给你,你从来都不肯让我。”
“闭嘴,有本事就赢过朕,少说废话。”彦琛痛心至极,可好像有什么东西堵住了咽喉,让他说不出话。
“哥……”
“什么?”
晏珅又咳出一口血,“母妃她比谁都重视你,你关入宗人府时她派人送给我的信还在书房里,你有任何事她都紧张,你登基后我很不服气,她对我说,要我辅佐好你,让你做个好皇帝。”
那莫名的东西彻底堵住了彦琛的咽喉,他只是嗯着,一句话也说不出。
“哥……我从没想过要你的皇位,从来都没有,可你不信任我。”
“胡说!”彦琛极怒,“朕不是不信任你,作为皇帝朕不能信任你,作为兄长,我从没怀疑过你。”
“咳!”晏珅似乎想说话,却又喷出鲜血,他和彦琛的衣襟都已被染红,“哥,我爱她,可我没想过要夺走她,因为她只爱你一个,她心里从没有过我。”
“闭嘴,有什么话都伤还了再说。”
晏珅却从衣襟里摸出他从不离身的双扣镯,塞入了彦琛的手里,“我……只是用我的方式保护她,我只是想让你更珍惜他,哥,我没有……”一句话未完,晏珅又喷出鲜血,似乎再也没有力气说话,只是凝视着哥哥手里那一枚双扣镯,微微蠕动着嘴唇,仿佛再说:“母后的,留……留给……她……”
“晏珅!晏珅!”眼看着弟弟失去意识,彦琛再不能自制,怒骂道:“你给我醒过来,想要给她的话,就亲手交给她。你为什么不和我争,懦夫!”
可是呼唤无用,晏珅已彻底失去意识,门外一阵骚乱,但见周桃穿着睡衣就跑来,她的身子还很虚弱,到门前就跌下,眼看丈夫倒在血泊之中,几乎疯狂,挣扎着爬进来拉住了晏珅的手,哭着喊他的名字。
“你不要死,要死带着我……”周桃旋即亦不醒人事,软软地伏到地上。
此刻大夫已经赶来,众人七手八脚将晏珅和周桃抬走,晏璘冲到皇帝面前,见他浑身是血,紧张地问:“皇兄可否受伤?”
“朕没事。”彦琛双眸通红,仿佛正努力扼制什么,他冷声对晏璘道,“告诉他们,救不活十四,谁也别想活。”
“砰”一声响,惊醒了假寐的嗣音,随即是女儿嘹亮的哭声,她想也没想就奔出来,却见女儿趴在皇帝的桌案上,皇帝素昔用的玉镇纸被摔得粉碎,散落在地面上。彦琛曾说过,那块玉随他几十年了,早通了人性。
嗣音忙将女儿抱到怀里,问:“伤到哪里了吗?告诉母妃哪儿疼?”
初龄钻入嗣音怀里,哭哭啼啼说,“母妃不要骂我!”
嗣音知道女儿没受伤,又哭笑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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