琛心疼坏了,疾步进来嗣音的寝宫,便见女儿独自坐在地毯上大哭,一见自己蹭得就爬起来一头钻进怀里,哭着告状说:“初龄疼,父皇亲亲……”
“怎么了?做什么让她哭得那么伤心?”彦琛竟有些生嗣音的气,抱着女儿坐下来,一边擦干她的眼泪,一边骂谷雨几个,“主子生气你们也不拦着,闹成这样做什么?”
初龄又举着胖乎乎的小手给父亲看,哼哼哭泣着说:“疼,父皇亲亲。”
彦琛这才明白过来,捧着女儿的手问嗣音,“你打她了?她还那么小,你生气也不至于打她。”
嗣音知道这护犊子的父亲又要没理智了,摆手让念珍、谷雨她们都下去,自己也不理会皇帝,独自坐到边上生闷气。
初龄那里哭了一会儿也止住了,依偎在彦琛肩上,时不时偷眼看一眼娘亲,嗣音那里一个人坐着,不知怎么竟也落泪了。
彦琛两个都心疼,一时不知怎么办,只是道:“你怎么哭了?是朕说的太冲了吗?你看朕几句话而已,你打她,女儿岂不是更承受不起?”
嗣音闻言转过来瞪了一眼,更是生气地背过去,心里委屈起来不由得又落了眼泪。
彦琛更不知所措,只道:“你有话就说,不要哭。”
初龄见爹娘这样冷着,撅嘴哼哼了半晌,挣扎着从彦琛怀里爬下来,一步三退地到了嗣音膝下,轻轻拉拉娘亲的衣袂,娇滴滴地喊了声:“母妃。”
“母妃、母妃。”初龄唤了两声,见娘亲仍是不理会,索性抱着她的膝头,呜呜咽咽着,“母妃抱抱。”
嗣音轻轻推开她,赌气说:“这会儿要抱抱了?母妃不抱不听话的孩子,找你父皇去吧。”
初龄哇得大哭起来,蹭着嗣音不肯离开,彦琛看得心疼正要过来劝,嗣音已把女儿抱起来,亲亲她肉肉的小脸嗔笑:“动不动就哭,你不是犟得很吗?还去不去后殿那里了,去不去小池塘了?”
初龄撅着嘴,哼哼着,见娘亲神色严肃,只能点点头。嗣音又用手比了比,说:“娘不再说第三遍了,下回你再犟还是要打你。你要长那么高了才可以去那里,就是去也要谷雨、念珍她们或姐姐带着才行,听见了没有?”
初龄双手勾着嗣音的脖子,把小脸埋到她肩后去,撅着小屁股伏在娘的身上,嗣音顺手轻拍了两下问,“听见了没有?怎么又不说话?”
彦琛看不下去了,站过来说:“你别打她。”
嗣音闻言一怒,竟是瞪了皇帝一眼,也不理他,抱着女儿起来往后走,到后殿临窗指着外头的池塘说:“那里真漂亮呢,可是也很危险,水很深,我们初龄还没长个儿呢,你要是掉下去了,就再也看不到父皇母妃,也看不到哥哥姐姐。娘看不到初龄的话,会天天哭,初龄要我哭吗?”
初龄的小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无限渴望地看着那小桥流水,抿嘴想了会儿,才答应嗣音说:“初龄不去,娘不要哭,不哭。”
嗣音方笑得甜,亲亲女儿说:“初龄要是乖乖的,母妃就给初龄养只小狗,跟云葭姐姐的一样,好不好?”
听说能养小狗,初龄倏地就忘记那池塘亭台,兴奋地抱着娘又亲又啃,弄得嗣音满脸的口水,笑呵呵嗔她:“初龄是小狗呀?”
跟过来的彦琛又忍不住了,霸道地伸手来抢过女儿,一边说嗣音:“你这么说女儿是小狗,越来越胡闹了。”一边哄初龄,“等龄儿长高了,父皇带龄儿去宫外去江南,看山川湖泊,比这小池塘好看多呢。”
初龄大概不是很明白父皇这句话的意思,反正知道父亲是什么都顺着自己的,就用力地点点头,朝母亲得意的笑起来,还不忘提醒她的许诺,嘴里嘟囔着:“小狗。”
嗣音却绕开彦琛,唤奶娘来,“公主该睡了,奶娘抱去哄,带话给谷雨她们,别的事都可以疏忽,但时时刻刻看着初龄,不许叫她到后面去,你们带着也不行。”
奶娘应下,上来怯怯地从皇帝手里抱过小公主,欠一欠身便离开往东配殿去。寝殿内一时无人,嗣音转身气呼呼地看着彦琛,此时此刻仿佛忘记他帝王的身份,竟道:“皇上可知道民间有句话,说‘养女不教如养猪’。”
彦琛一噎,也气道:“你今日是怎么了,教训女儿不够,又来教训朕?梁嗣音,朕可是皇帝。”
见皇帝着急的模样,嗣音嗤得笑出来,说:“皇上自然是皇上,臣妾哪里敢教训您,只是这句话自小听父亲念叨罢了。皇上疼女儿,一味宠着她顺着她,她如今还不懂事,只知道有您撑腰就什么事都能做到。可那池塘是她能去的吗?那日带着孩子们四处逛逛,到那一边时就与她讲清楚不可以去,当时不是没听懂,也是满口答应的。今日却自己甩开奶娘往那里跑,被奶娘捉回来就又哭又闹发脾气连点心碟子都摔了,难道臣妾不教训她吗?”
“你看看你,朕不过说一句,你就这么一大车话。”彦琛自知无理,勉强说,“你骂她便是了,打她做什么,那么小的孩子你也下得去手。梁嗣音,你若再打她,朕可就把初龄抱走了。”
嗣音哭笑不得,又听皇帝一口一个“梁嗣音”那样唤自己,心里更生气,索性不要理睬他,坐到一边去闷着。
彦琛本来就没道理,两人僵持半天,反是他先来哄人,如初龄那样拉拉嗣音的衣袖说:“你生完丫头的气,又要生朕的气吗?朕几日才见她一回,她却****跟着你,朕难免多疼她一些,你也要吃醋吗?朕不过叫你别打她,你就不能让一步。”
嗣音气道:“哪里打她了,不过在手心上拍了几下,都不带疼的。皇上不是不知道她的脾气,一点点小事就大哭大闹,都是您惯的。”
“好好好,都是朕的错。”彦琛坐到她边上,耐着性子哄道,“我们难道要为女儿吵一架不成?你瞧瞧,方才你不是也哭了么?何必呢,慢慢教就是了。”
“臣妾那眼泪可不值钱,是哄初龄用的,我才没那么软弱动不动就哭呢。”嗣音道,“只因皇上宠着她,她知道我不会将她怎样,唯有见我难过伤心了,才知道认错。小小年纪已经明白自己金枝玉叶公主的身份,傲气得很呢。”
彦琛闻言竟是啧啧得意道:“到底是朕的女儿。”见嗣音气结,忙把她搂在怀里说:“朕已经把你宠坏了,不宠坏她岂不是太偏心了。朕就想一辈子宠着初龄,什么都顺着她,朕知道她不会变坏孩子。你就不能让朕遂愿吗?”
嗣音挣扎着要躲开,彦琛却搂得更紧了,她正色道:“皇上要宠女儿臣妾不拦着,只是臣妾教训她的时候皇上先躲开去,等臣妾教训完了您再来哄不迟。她总要有一个怕的人,不然当真不知天高地厚,将来变得刁蛮无礼,您就白疼她了。”
“是是是,朕都听你的。”彦琛无奈,又轻声道,“咱们好好说会儿话,朕这几日高兴呢。”
嗣音知道他是为朝廷上的事开心,也不便细问,取了香茶点心来,与彦琛到后殿凭窗坐下,二人天南地北说些闲话,彦琛时不时提及朝廷上的事,但见嗣音兴趣索然,也就不再多讲。只是又提到说:“等过了二月你身子全好了,朕想让泓晔每日再来你这里和淑慎温习功课,如是一直到淑慎嫁出去。自然,也就两三年,再大反不方便了。”
嗣音笑道:“其实臣妾所知有限,已经觉得没什么能帮到泓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