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隆政帝下旨晋婕妤刘仙莹为正四品婉仪,赐家眷进宫相见,如此隆恩一时引六宫哗然。
算上梁嗣音,新人里如今侍寝者有三人,其中数梁嗣音最为得宠,可她仍旧只是小小的贵人,刘仙莹不过一夜侍寝就被晋级为婉仪,委实叫众人不理解皇帝的心思,更弄不明她和梁嗣音相比,在皇帝心里究竟孰轻孰重。
这日淑慎已开始去书房,符望阁少了这位小祖宗倒清闲不少,嗣音静静地临窗看书,谷雨便坐在一边绣荷包,但时不时嘀咕几句,那细琐的声音终究扰了嗣音。
“你怎么了?”她问。
谷雨做出一张委屈的脸,埋怨说:“万岁爷究竟怎么想的,他若知道刘婉仪曾经想那样害您,还能这样宠她么?如今可是正四品婉仪了,万一她又想欺负您,奴婢真不知道她还会用什么手段。”
嗣音不语,转过了脸去。不可否认,昨夜的事她多少有些在意,她并非容不得彦琛对别的女人好,这本就是注定了的,她只是不理解为什么那么突然,为什么彦琛的神情在一瞬间起了变化。他似乎是看到了什么,而并非只是晏珅的出现。
越想脑袋瓜就越疼,嗣音不免有些心烦。
“都是奴婢不好,不该提这些给您添堵。”谷雨意识到自己的多嘴,放下绣品过来道,“昨晚的醪糟汤圆您吃着很好,那糯米粉还余一些,您若喜欢奴婢这就去做一碗来。”
“淑慎也喜欢呢,等她回来一起吃吧。”嗣音微笑,想到谷雨念自己南方来吃不惯北方的元宵而特特做了醪糟汤圆,心里便暖融融的,又道,“你不必自责,事实已然如此你不提我也看得到,我和刘婉仪无冤无仇我不信她还会对我下手,至于前事她若不提,我也真真一辈子不想再提。”
然话音才落,祥儿跑至门口说,“主子,刘婉仪来了,就在门外。”
嗣音的心咯噔一颤,这个谜一样的女人究竟要做什么?
刘仙莹头一遭来这符望阁,举手投足间透着满满的新鲜,待嗣音礼毕,便笑道:“到底皇上疼爱妹妹,这样的地方再适合你不过了。”
嗣音笑而不语,让道引刘仙莹入内。
“主子。”谷雨好不担心。
嗣音却推她奉茶,随即跟着刘仙莹进来,但听她叹:“妹妹好朴素,这些家具都陈旧了,怎么皇上不说给你换一换?不知道的来了此处,只当你是被冷落的妃嫔,哪里看得出半分宠妃的模样。”
嗣音道:“婉仪谬夸了,臣妾哪里是什么宠妃。”
谷雨进来奉茶,竟不敢看刘氏,那茶碗搁上桌时罄罄作响,险些将茶水洒出。
“谷雨不舒服?”刘仙莹故意点出。
“奴婢……”
嗣音便支开她:“你去弄两碗醪糟汤圆,请刘婉仪尝一尝。”
谷雨很不放心离开去,但见主子眼神坚定,到底走了,她本不想带上门,却有立春上来将门合上。她那里还很奇怪地问谷雨:“你怎么了呀?”
嗣音让座于她,待刘仙莹落座便抬手喝茶,那绣了碎花细纹的广袖忽而顺着手臂落下,露出藕臂上一枚精致的镯子,嗣音入目,本端了茶杯的手顿时滞在了半空。
刘仙莹已喝了茶,见她发呆,便笑道:“妹妹只管这样捧着,不怕烫了手?”
嗣音放下茶碗,见她不经意地撸下袖子,含笑作态好不温和,竟从心里感到恶心,遂直言:“婉仪手腕上的镯子很漂亮,臣妾瞧着竟似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