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才喃喃自语道,“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他不是这样的人,更何况……”
江陵郡主知道,自己捅破的这层窗户纸对高廷芳来说何等残酷。可是,想到韦钰今天那一系列反常的举动,她实在是捺捺不住怀疑。
然而,她没有再解释自己的猜测,没有试图加深高廷芳的疑心,只是再次传音说道:“大哥应该知道,韦钰心中首先是怀敬太子李承睿,然后才轮得到别人,无论是皇上,还是承谨。”
高廷芳踉跄后退了几步,脸上再也没了一丝一毫的血色。他以为自己不挑明身份去见韦钰,韦钰就会接受怀敬太子李承睿已经死了的事实,再加上承谨与其早年相识,也算是多年相处,情谊深厚,可如果真的如江陵郡主所说,岂不是他的优柔寡断造成了眼下的局面?
不,这只是一种推论,一种假设,他怎么能断定韦钰就是幕后真凶?
承谨会去卫南侯府,是因为琼娘病了却被韦家扣住不放,所以韦钰才来请求他们去要人。而且,他分明看到的,看到韦钰抱着已经失去气息的琼娘时,那撕心裂肺的悲泣,那无法挽回的绝望和哀恸,那怎么可能是伪装?
从他与其相交开始,他就没见韦钰掉过一滴眼泪,就没见过那般哀莫大于心死的样子!
见高廷芳脸色一连数变,时而震惊,时而自责,时而失望,时而痛苦,江陵郡主有些后悔,但最终还是上了前去,轻轻按住了他的臂膀。
“大哥,林御医既然是杏林国手,我们眼下能做的,也只有相信他。另外就是,把事情的始末缘由查出来。也许是我猜错了,我也希望是我猜错了!”
说话间,皇帝已是面沉如水地带着谢瑞走了出来。深黑的袍服上,那金线在此时阴沉沉的天色映照下,竟是显得有几分苍白。而皇帝的眼中闪着晶莹的水光,薄薄的嘴唇抿得紧紧的,赫然已经在怒气勃发的边缘。而在他身后,是之前一直都在殿中照顾承谨的清苑公主。
“八郎素来仁善孝顺,这性子和他的兄长怀敬太子一脉相承,没想到今日竟会遭到奸人戕害!朕会亲自审这桩案子,不论事涉何人,决不手软。朕当初没能给发妻嫡子一个公道,现在若还不能给八郎一个公道,朕这个天子还有何用?”
听到皇帝竟然连这样诛心的话都说出来了,谢瑞和那些内侍宫人顿时纷纷跪下,而高廷芳深深吸了一口气后,亦是退后一步跪了下来,沉声说道:“还请皇上详查韦钰生母琼娘之死。恕臣直言,两桩案子一脉相承,互为表里,如果韦钰在此,定然也想请皇上赐一个公道。”
见江陵郡主早已在高廷芳行礼时,和洛阳疏影一同退后几步跪了下来,周围再没有站立的人,皇帝心中生出一丝一览众山小的快意,但神色须臾就收敛了起来。
“高卿和韦钰素来不和,此次却抛下私怨提出这一点,着实一片公心,朕知道了。”
高廷芳见皇帝答应,这才继续说道:“臣之前为防陷身于卫南侯府,又怀疑卫南侯乃是真凶,因而与舍妹挟持他脱身。臣自知此事有违律法,胆大妄为,愿一力承担所有罪责,请皇上勿罪他人。”
“若朕和你易位而处,朕也会出此下策,高卿何罪之有?”皇帝再次伸出手把高廷芳搀扶了起来,随即哂然笑道,“换成满朝文武,又有谁能为了八郎如此冲冠一怒,不顾后果?朕没有给八郎挑错王傅,你是最为他着想的!八郎他自己也一定会这么说!”
他微微一顿,面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决意:“所以这桩案子,朕不交给别人,朕亲自断!”
说到这里,皇帝转身看着江陵郡主,点头示意她起来,随即似笑非笑地说:“郡主可知道,承谦已经给朕上书,请求纳你为王妃?”
江陵郡主顿时又惊又怒:“皇上,臣之前已经剖明心迹……”
皇帝顿时哂然冷笑道:“郡主杀伐果断,明利爽快,乃是朕生平仅见的巾帼英豪。承谦不过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也不知道照照镜子,想想自己那德行,是否配得上郡主!不过也不能怪他,若非朕已经垂垂老矣,郡主又青春年少,恐怕也要心生妄想了。”
最后一句戏谑过后,他突然语气迟缓了下来,竟是惘然叹道:“若是承睿还在,与你年岁相当,也许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那一瞬间,无论是江陵郡主,还是高廷芳,心中都生出了一种奇妙的感觉。
这突如其来的感慨,竟是那样一语切合了事实!
而站在皇帝身后的清苑公主,则是死死咬住了嘴唇。
如果父皇知道,他所说的天造地设的一对其实近在眼前,又会是何等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