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半天,却什么动静也没有。舅舅低声说:“已经深度昏迷了,月月,我出去了,你好好陪陪他吧。”
舅舅看了一眼我身边的阴烨尘,什么也没说,就退了出去。
忍不住拉起爸爸清瘦的手,皮肤松弛,血管青筋若隐若现,回想这二十多年,我竟然都来得及好好报答他。
每天都是他嘘寒问暖的照顾我,在我的记忆里,他几乎占据了我生命的全部,而从今天开始……却要让我生生地把这一段从生命割去……
我再也忍不住,握着他的手嚎啕大哭,多想他心疼我流眼泪,就能赶紧醒过来,然后跟我说:
“月月,别哭了,爸爸是逗你玩的。”
可是我再也听不了他温言安慰的声音,从此以后,就是孤身一人,那个房间里,再也不会有他的影子。
我突然十分地害怕,害怕失去他,害怕未来黑暗里的孤独。
我该怎么办?
“月月……”忽然我小声地啜泣里夹杂着一声轻唤,我蓦地一惊抬头,爸爸竟然醒了!
他半睁着眼,微微扯着嘴角,看我。
“爸,爸?爸爸……”
“我……好想做梦了。”他这样的开头,虽然让我摸不着头绪,可依然高兴,他醒过来就好!
“我梦见你妈妈在那边叫我。”他低声说:
“她一个人太孤单了,我……我想过去陪她,可是……我又放心不下你,月月,其实……爸爸最舍不得……”
我捂着嘴,拼命地忍住眼泪,忍了很久才把那股悲伤不能自已的情绪收了回去:
“爸爸,我没事儿,真的。我一个人可以照顾好自己,我已经……已经长大了。”
整个心脏像是被一只手翻过去倒过来的揉搓,千疮百孔,碎成渣肆意横流。
他反手握住我的手,看着我身后的阴烨尘,说:
“阴先生……我……我女儿,以后就托你……照顾了。”
他已经病的糊涂了,竟然真的把九哥当女婿,而九哥也顺势应道:
“我答应你。”
“谢谢你……还有,还有……”他低低地嚅喏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
呼吸机开始发出警报,有医生冲进来开始新一轮的抢救,九哥把我拉开,抱在怀里,可我的目光一直都在那里。
那一条笔直的横线,再也没有任何的起伏。
慢慢地,我看到,爸爸的灵魂慢慢从身体里浮了出来,他落在地上,看着我,十分坦然。
九哥用手挡住了我的视线,心疼道:
“别看了,我们走吧。”
我掰开他的手指:“不,如果这真的是最后的离别,那我要送他一程。生女不孝,前生未能侍候在侧,只有来世再做你的女儿,以报养育之恩!”
右脚已经红肿,疼的钻心,可我开始不能违背自己的心愿,重重地跪下。
爸爸心疼地看着我,却无法和我交流,他想扶起我,手却穿过了我的身体。
从此以后天各一方,冥界是你最终的归宿,而终留我一人,在这世界游荡。
阴烨尘实在看不下去,打发凌睿带着爸爸的魂魄离开。
我却忍不住跟着追了出去,扶着门,看他亦步亦趋地跟在凌睿的身后,那是最后一个属于爸爸的背影。
走廊里的尽头发光,凌睿牵着爸爸走在前头,而爸爸一步一回头地看着我,脸上始终带着笑意,我的嗓子像是失声了一般,哭不出来,喊不出来,心像是被千斤压着,每一个神经都紧绷着。
身后医生已经摇着头把白布盖上了头,舅舅沉默地站在一边,眼角微红,他怕我承受不住,想扶我坐下休息,却被我推开了。
“月月……想哭就哭出来吧。”
“名章,名章啊……”
外婆由村里人扶着颤颤巍巍地过来,村长还有安五爷都来了。
他们视如空气一般掠过我,去了病房送爸爸最后一程。
此起彼伏地啜泣声,反而离我越来越远,我滑落在地上,整个人都处在呆滞的状态。
我想起很小的时候,我还不会写字,是他手把手地教我写自己的姓氏;我还记得,我被小伙伴欺负,他一面温言安慰我给我做好吃的,一面亲自去找那个学生的家长,不是凶巴巴的理论,而是给那家人买了很多礼品,希望他们的孩子不要再来欺负我。
我第一次学会骑自行车;我第一次学会画画;我的第一次旅行;我的每一个毕业季。
虽然我缺失了母爱,可是他从未让我感受到孤单和落寞。
虽然我因胎记而困扰,可他给了我坚强的后盾和十足的勇气。
而现在,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再有了。
我的脑海里一片空白,最后的记忆,定格在那个两鬓银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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