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官冤枉,若说明家小姐投水一事尚与我家那不肖儿相关,可是其他的事却属莫须有。况且,这冤有头债有主,若非那明堂见利忘义,一女多嫁,我那小儿也不会晕了头去讨要说法,请大人明鉴!”
贾知县见状,也依样跪下,与范总兵统一口径直指明堂,大呼冤枉。
“既然此事你二人皆受人蒙蔽,也算情有可原。”听得赵德义语气松动,贾知县方松一口气却听他话锋一转。
“不过身为事主,理应回避。你却坐堂开审,实乃知法犯法!而且——”
他看向一直把姿态摆得很低的范总兵。
“这篇文章虽言辞激烈,内容与事实却并无偏颇,你二人为何还四处撕毁,且缉捕打压许氏文驰,实在让老夫费解!”
贾知县、范总兵听他思路清晰,显然对事情始末已然十分明了,不好蒙混,于是也不再辩驳,只深深伏地,口呼下官知错,请大人做主。
这赵德义以铁面无私著称,百姓们当下也被感染,纷纷跪地,只请赵大人决断!
“既然有缘碰见,那下官便多管闲事一次。”
既是众望所归,赵德义也不含糊,看向明珠的眼神有些复杂。
“你的名字是……”
明珠亦是内心攒动,强耐情绪道。
“小女名唤……明珠,乃奉县茶商明堂之女。”
“明珠……”赵德义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却是慈缓下来,宛若长辈。
“听闻你父把你许了五户人家,你自己如何作想?”
明珠略一斟酌,咬了咬牙道。
“明珠身为儿女,无法枉论长辈。几段姻缘,若以序始为判,当以城南许家为先,自当为许家妇。然而许家人微言轻,小女未嫁便搅得许家家宅不宁,实在有愧。只奉县另两桩婚事便让许家被动难为,更遑论盛京其他两段糊涂婚约?如此,明珠只求大人替小女做主,解了奉县三桩婚事,而京中另两件,还请大人为小女引荐,明珠愿亲自去御前谢罪,请皇上定夺废除婚约!”
此言一出,四下皆惊!许文驰也是一脸意外,然而听到明珠在赵德义大人面前表示愿意去御前亲自解除婚约,又觉欣慰。只道珠儿并非嫌贫爱富、喜新厌旧之人,她这般选择也是为了让自己再不为难,实在有情有义!
在众人的议论声中,赵德义深深地看着明珠,也对一个出身商贾的小姑娘有这番胆识大为意外,探究道。
“明珠姑娘所言可谓出于真心?”
明珠深深一伏。
“父母对小女有养育之恩,明珠不能不顾;而承蒙几位公子错爱,明珠也很感动。不过自古忠孝不可两全,还请各位恕明珠选择孝道舍弃各位。”
听她这话的意思便是打算一切都要自己承担了?!
许文驰深吸了一口气,心中越发酸楚,袖下双拳紧握,只恨自己无能。
赵德义亲自把明珠从地上扶起。
“赵某并非奉县官员,今日所为也是越俎代庖,待回得京中,自当去御前请罪!既然明珠姑娘主意已定,赵某愿为姑娘写一封呈情表,待姑娘入京,便当呈报圣上!”
听他这样说,众人皆明白赵德义竟答应了,一时震撼!
明珠也是激动得嘴唇颤动,她看着面前似长辈一般慈祥的男子,内心千言万语。她强按捺住心底的翻涌,尽可能平静道。
“赵大人,呈情表许公子已替小女准备了一张,还请大人过目。”
闻言,许文驰更是惊诧,哪知赵德义展开一看竟是连连叫好。他让一脸不明所以的许文驰起身,赞赏道。
“许公子先前的那篇缴文写得实在精彩,不过这篇更秒,颇有当年季公风采……”
季公?
许文驰看向明珠的视线越发奇怪,可赵德义却已转过了话题,一脸兴趣地询问他是否参加过科举,有没有考取功名一类,他忙躬身仔细作答,再待抬眼时,才发现明珠早已不知去向。
衙门门口,冬莺一脸喜色地跟在明珠身后,却还是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
“小姐,你为何会把自己写的文章说成是许公子做的?还有赵大人口中的季公是谁?”
明珠声音不紧不慢。
“把文章让给许公子,自然是为了让其获得赵大人赏识,也算还了明珠一份人情。至于季公——”
什么还了明珠一份人情?冬莺越发摸不着头脑。却见身边的小姐看向天边卷舒的云彩,目中已是泛出湿意。
至于季公,自然便是自己的生父季国公季修贤。十多年前,赵德义入京为官,对身为太傅的父亲很是尊崇,与父亲私交甚好,私下里也以国公门生自谦。国公府出事后,赵德义更是毫不避嫌,四下奔走,终究被镇西侯府打压,从二品大员降为从四品小官。
当时得知这位父亲生前好友竟是奉县人,明珠真是激动不已!只觉得冥冥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正在支持着她报仇雪恨!
盛京,韦泽、端阳、梁康,还有千千万万个蛰伏暗处的敌人,我季明珠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