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厢安然无恙的睡在罗汉床里看戏本吃厨房新做好的点心,康熙压根没拿她怎样,也没法怎样。她有恃无恐,翘着二郎腿半坐半躺着,说:“我越求情啊,玄烨只会越生气,我干脆闭嘴,他倒没法子了。臣子是他的臣子,他要谁死,谁还能活?这事得他自己想明白,我越说越浑...哎呀呀,你不懂!”
旁的事她搞不清白,对付康熙,她可算一把好手。
若湘撇嘴,“就你有道理!哪天皇上不理你,看你怎么办!天天闹脾气...天天闹脾气,宫里谁有你这样大的气性?也难怪太皇太后要拿一只麻雀压着你,依我看啊,甭说一只麻雀,来一百只又能怎样?还能饿着你冷着你了,你...你...”她是真心恨铁不成钢。
康熙在外头听见,很觉解气,隔着墙在窗下说:“好丫头!”
若湘吓得浑身一颤,回过头康熙已走进花厅。她迎了出去,没等行礼,康熙已说:“亏有你个明白人。”蓅烟在里头拿毛毯蒙住头,“我睡了。”
康熙就纳闷了,明明是他生气,她倒贼喊捉贼。
“那朕走啦?”他站在珠帘后,真是哭笑不得。南谨那厢还关着呢,这厢没有收敛,反而得寸进尺,当真要跟他闹脾气。康熙昨儿想了一夜,如果在观星楼上是打翻了醋坛子,失了分寸,此时的他已是心平气和,便是泰山压下来,他也能岿然不动。
蓅烟仍然是不耐烦的口气,“走吧走吧!”过了一会,屋里没了动静,蓅烟慢慢拉开一条缝往外看,见空无一人,以为康熙与自己玩闹,便扯开毛毯,“知道你躲在门后呢,出来吧。”
“主子怎知道奴婢站在门后?”素兮端着一只针线盒子过来。
蓅烟着急了,问:“皇上呢?”
素兮掩鼻一笑,“万岁爷早走啦,不是您让他走的吗?”又笑:“这是马答应送来的针脚料子,以为您在午睡,交给奴婢就去了。”蓅烟气鼓鼓的把双手抱在胸口,压根没听素兮后头的话,自言自语道:“让他走他就走,倒是真听话。”
两日后,南谨从牢里放出来,职位没变,仍然在钦天监当差。
宫里的言论越发的众说纷纭。朝堂上也有人去问过南谨,南谨只字未言,丝毫不提自己与蓅烟相识一事。只是有时,当他再往高处观星,便总会不自禁的望去长春宫的方向。
心里那些悬而未悬的混沌之物,反而经过此事变得异常明朗。
即便关在牢里受人唾弃之时,他都没有为自己的仕途担忧过。
他担忧的,是她会因此受罚。他是男儿大丈夫,受点皮肉之苦不算什么,可她是弱女子,会哭会痛会花容失色,就算天塌下来,他也想为她撑起一片安详之处。或许那年在丽景轩初见之时,在看见她从光芒里转身的瞬间,她已经在他的心里留下烙印。
数日后,若湘寻得机会去观星楼找南谨,她匆匆忙忙把一盒桂花糕塞进南谨怀里,“今儿新做的,主子让我送给你,算是赔罪了。主子说,从此以后你与她各不相欠,各自为安。”语毕,见南谨一脸的怅然模样,思及自己与苏雀之间种种,一时动了恻隐之心,问:“你有话要同主子说吗?我可以帮你转达。”
南谨支吾半响,才道:“蓅烟姑娘...江贵嫔娘娘她还好吗?皇上有没有惩罚她?我...微臣很担心她。”若湘脑中浮现蓅烟歪在暖炕上看戏本吃瓜果大笑的场景,讪讪道:“她挺好的,万岁爷疼她疼得不行,哪里舍得惩罚她?”又觉自己似乎说错了话,补了一句道:“主子不用你担心,她与万岁爷小打小闹惯了...”大概还是说错了话,南谨听着简直要哭了。
回到枕霞阁,蓅烟问若湘:“东西收下了?”
“收下了。”若湘顺势坐在蓅烟身侧,叹息道:“他有句话让我告诉你。”蓅烟不以为意的捏着水晶团子塞进嘴里,“什么话?”
南谨说:“将来江贵嫔若想观星,仍可来找微臣。”
若湘话到嘴边,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丝神明,仿佛明白什么。她定定看着蓅烟,嘴巴半张,不知如何开口。蓅烟急躁的往她腰上踢了一脚,道:“说啊!”
若湘嫣然一笑,“他说,他会好好吃桂花糕,谢谢贵嫔娘娘赏赐。”
蓅烟越发没当回事,笑了笑,继续看画本吃点心,悠然打发时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