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夺你的功劳,我喝茶的时候看见了,不知道是给主子预备的,也不知道是什么,就尝了一口...”自打上次素兮被她气得胃痛病了好些日子,若湘吃了教训,怕是一年半载之内再不敢惹素兮生气了。
“我没怪你。”素兮柔柔的说。
若湘松了口气,喃喃道:“没怪我就好。”她把擂茶送到蓅烟嘴边,提起旁的话,“皇后娘娘看都没看曦公主一眼,光顾着和慕容妡说话,当真不给主子面子。”她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性子,有时连蓅烟都受不了。蓅烟一碗冰擂茶下去,身体凉了一半,道:“至少咱们知道了慕容妡并不是皇后的人,她也没在皇后跟前告我的状,倒可以交个朋友。”
主子要和奴才做朋友,素兮闻所未闻,若放在别人身上,她断然不会相信,可说话之人是蓅烟,她未及细想,便已将其当成事实。
蓅烟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肯信。
这是她对于主子的忠诚,亦是对蓅烟的信赖。
傍晚时候,日暮垂西,顾问行带了顶凉轿飞奔至枕霞阁,隔着院门就在那儿喊:“江小主,万岁爷召见。”蓅烟彼时只穿了一件薄到透明的寝衫,趿着绣鞋在啃西瓜。听闻召见,以为是有急事,便没敢怠慢,从柜中取了件素净的宫袍胡乱穿好,发髻来不及重新梳,就随手从花架上捡了两朵蔷薇压着,她原本是不爱簪花戴钗的,但她身为后妃宫嫔,面圣之时若清汤寡面似的没有装扮,是有违宫规的。
轿子一抬,把蓅烟抬到了太和殿后面的一座角楼。
蓅烟站在角楼下抬头仰望,霞光璀璨,康熙站在耀眼的光影之中,朝她凭栏招手,“快上来!”蓅烟产女后不可逆转的长胖了,手脚肥壮,腰杆粗直,多走几步就要气喘吁吁,更别说爬楼。她大概爬到了三楼,因为楼道里很黑,她根本没法知道自己爬了多远。只觉得以前爬岳麓山只要半小时就轻而易举到了山顶,可眼下像是爬了一个世纪却还在黑暗里不见天日。她当着奴才们的面一屁股坐在楼梯上,“我不爬了,我要下楼!”
“蓅烟。”康熙站在楼梯转弯处的平台,“加把劲过来,只有两层了。”
蓅烟挣扎着起身,牟足了劲几步奔至康熙面前,正要说话,没想脚下一拐,好端端的就伤了筋骨。她痛得大叫,康熙真是又心疼又好气,便蹲下身,“朕背你。”其实并没有那么疼,所以康熙一弯腰,蓅烟就猴子似的蹿上他的背揽紧了他的脖子。
晦暗中传来两人的对话:
“我是不是重了很多?”
“还好,朕背得动。”
很快到了楼顶,视线乍然开朗。角楼的最顶层只有一个亭子,亭子宽阔,设有栏杆和横凳。霞光仿佛是从四面八方照进来的,把两人笼罩在绯色的光芒里,连眼睛里都是绯光。蓅烟畏高,不敢走近栏杆,康熙从身后抱住她,一点点的挪近...挪近...
“不要害怕,朕就在你身后抱着你。”
蓅烟抓住扣在腰间的康熙的手臂,终于挪到栏杆边。太和殿的视野极是宽广,几乎可俯瞰半个北京城,霞光烧了一大半的天际,太阳以一种淡黄的神采悬挂山间,天际低垂,一切都仿佛触手可及。蓅烟低头看了看脚下,见若湘和宫人们小人儿似的站在脚底,当晚风拂面,便生出一种凌空翱翔的畅快之感。
她始终靠在康熙怀里,在霞光里微笑,“有你在,我不怕了。”
康熙道:“记得咱们在岳麓山看日落吗?”
“嗯。”蓅烟自穿越以来沉积的戾气仿佛在此刻一瞬间风消云散,所有的幽怨与苦痛,因为此刻,而变得微不足道。大概她是为了遇见他,才会来到这里。
这就是传说中的命中注定。
夕阳渐渐坠落山崖,康熙收紧手臂,把她箍在自己的胸前,“你辛苦了。”
“辛苦什么?”蓅烟仰脸看他,乌黑的眸子在夜幕中闪着微光。
“所有。”康熙低头,与她相吻。
日月交替,余晖即逝,黑雾在顷刻间笼向大地,他们的吻隽永的雕刻在夕阳的余晖盛景里。在未来的岁月中,每当夕阳垂落,他们总能忆起这一刻的相拥相守。
再没有人,能分享他们的落日。
他们只属于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