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这些工具。另还准备了几十盆花草他住的那地方全是磁石,寸草不生,虽然这些年陆陆续续地运了不少肥土上去,也是供他种些日常食用的青菜的,满峰除了黑色就是绿色,一点儿鲜亮的颜色都没有,实在难看,明日便连同那些工具一起给他送去。”提到“天吟舅舅”,小妇人的目光温柔如水,抬手轻轻将发丝顺向耳后,偏了脸儿望向窗外桃花。
“娘,”月夕起身,慢慢行至小妇人身后,伸了日渐厚实结实的大手轻轻替她揉捏着肩头,“爹这一次由京都知府升了江南巡抚回到望城,一路上辛苦娘了,不知我那小妹妹在娘腹中可睡得稳妥?”
这一问不打紧,小妇人似是早便怀了满腔的怨言,绯红着耳际嗔道:“都是你爹那不正经的家伙!也不看看我都什么年纪了……硬是哄着骗着想再要个女儿……如今倒是遂了他的心怀上了,却将肚里这小玩意儿宝贝得什么似的,又不许我吃这个喝那个,又不许我到人多的地方去前几日在回望城的路上宿店,夜间那店里发生了命案,我不过是凑巧路过那命案的房间罢了,你爹他你爹他居然就为这个生了我的气,汪汪汪地数落了我一通不算,还可恶地下了什么禁足令,不许我在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出门,若经发现就……哼哼!”
这一句“哼哼”代表了何种意思,只看这小妇人连脸颊都泛起了桃花晕便可猜知一二。深深了解她的月夕自然知道这桃花晕并非因害羞所泛,而是当她感到无比幸福之时,这诱人的、美好的、令人一见之下便无法移开目光的红晕就会染上她的脸颊、耳际和眼角眉梢,毫不保留地向每个人昭示她的幸福她的快乐。
“还好,”幸福的小妇人轻咳了一声将“哼哼”掩饰了过去,继续说道:“幸亏这些年来我同你爹除去过年回来、平日都在京都,你的那些个下属不曾见过我,否则今日之事肯定瞒不过你爹那对狗耳咳咳,你爹那对耳朵去的,到时又该叫你舅舅来给我把脉了熬药了当病人般地折腾。”一边说着,一边下意识地将手覆于自己尚未隆起的平坦小腹上,安慰般地轻轻拍了拍里面的那“小玩意儿”。
“娘也莫担心,”月夕笑弯了眼睛,绕至小妇人的面前蹲下身,将大手覆在小妇人抚于小腹的手上,感受骨肉相连的心有灵犀,“爹不是说这一次还请舅舅来给您接生么?就像您那时生我一样。有舅舅这位仵作牌神医在,娘您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显然“仵作牌神医”是引用了某人的话,于是某人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仍不忘再次叮嘱道:“总之今日之事莫要让你爹知道才好……”
“他爹已经知道了。”窗外忽然飘进来这么一声,直把小妇人吓得睁大了眼睛向外看去,但见窗前一抹高大身影闪过,转眼便推了门跨进房来。
“呀……”小妇人一声轻呼,忙忙地从椅上跳起,一把拉过自己高高大大的儿子挡在身前,只从他腋下露了一只眼睛出来向那厢窥探。
那厢,高大男人只向月夕扬了扬同样漂亮的眉毛,月夕唇角勾起抹意有所指的坏笑,便头也不回地大步向房外走去,耳朵里只听得小妇人又慌又急又恼又……甜蜜的声音嗔着:“哎呀你这不孝的臭儿子……”
轻轻由房内出来,将门在身后掩好。月夕长长地伸了个懒腰,准备趁着这难得清闲的下午出去走走。于是从前门绕往后门,经过后堂的窗外,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嘤嘤细语。
月夕眨眨眼睛,四下里望了一望,见满院静悄悄地并无半个人影,不由童心顿起,附耳至窗边细听,正闻得两个人的一段对话:
“夫君……饶过为妻这一遭儿罢,可好?”
“……”
“夫君……念在肚里这小家伙儿的份儿上……嗯?嗯……”
“……唔,娘子今日穿的这件我怎从未见过?”
“这是回江南之前在京都新开的一家女衣店里买的呀呀!停停我还没说完我不是自己去的啦!是和惜薇一起去的这下放心了?”
“喔为夫怎么听说段学士向朝廷告了假,夫妇两个回去段夫人家乡探亲已有十来天了呢?”
“……这个……”
“这个?”
“夫君……做人何必那么认真呢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呀呀呀我错了我错了夫君燕然哥哥都已是过去的事了,咱们何不一笑而过呀……嗯……轻……些……”
“……也罢,既是过去之事,便不提它了。只说今日……”
“好奸诈!罚也罚了,又说不提它了,我岂不是亏大了唔……嗯……”
“……只说今日,却又为何偷偷儿地一个人跑出来,又惹了官司上身?须知现在有了身孕不比怀月夕那时,若不小心稳当着些,极易掉胎……”
“是了是了,我的青天大老爷,我的一品大员巡抚兼右督御史大人!为妻下次再也不犯了,可好?”
“唔!这是今年的第七次再也不犯了,若此话好使,娘子不妨预支十几次……呵……慢慢用……嗯……灵儿……我……”
“……燕然哥哥……你……不……不许……会伤到女儿的……”
“……灵儿……放心……我问过清音的,你才刚怀上……不妨事……”
“喂!你你居然跑去问哥哥这个问题老天啊!丢死人了!你你你唔唔唔!”
“……嘘……灵儿……听。”
“……嗯哼……呵……听……听什么……”
“……我爱你。”
“……”
月夕抖抖被轻风吹落了满衫的花瓣,大步地走入了灿灿的春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