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人已欺上前来,“大小姐初到北荒,在下定当一尽地主之宜,还请随柳某走一趟吧!”
陈蓉侧头看着从身后压过来的铁掌,不认命的挣了挣,却发现这书生看着瘦实则很是有几分力气,心里计算着从这里大声呼救,有几成能被苏易他们听到?
“喊也没有用,不必费力气,大小姐还是洒脱些吧!当年你可不是这般胆小如鼠。”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绿衣书生讥讽道。
“咱俩果然有仇?”陈蓉扶额感慨万千,失去记忆之前的自己,究竟得勇猛成什么样才能将北荒这里的恶人都得罪一遍?
陈蓉说不上自己是幸还是不幸,她不记得以前的生活,所以对北荒的认知只有那片并不美好的雪地和苏宅……而现在,托眼前之人的福,看到了真正的北荒,也明白了为什么苏易会说这里的人比起流放更希望被砍头……
真正的人间炼狱从苏宅墙外便开始了。
饿殍遍野?枯骨成堆?陈蓉在此之前能够想到的人间惨状也止于此,可是眼前这有什么?枯瘦如干尸的人手脚并用的在地上蠕动,费力的挪到一个只有头和躯干,浑身散发着恶臭却还活着的物体身边,大口大口的吃着他的腐肉……几个面目狰狞的大汉看着眼前一幕笑得很是扭曲,在那人吃完最后一口的时候,其中一个大汉将他的头生生扭了下来……
陈蓉恶心的不住干呕,将头转向另一边,却觉得还不如方才,这边却是几个神志已经不太清楚的人,各自啃着各自的四肢,吃得津津有味,仿佛那是一顿饕餮盛宴……
绿衣书生拍了拍陈蓉的肩膀,“大小姐走快些,前边还有更精彩的……”
陈蓉被他托着不得不加快脚步,这一路上到处是腐烂恶臭却还活生生的人,以及看上去很健康但“爱好”扭曲的人……她有些庆幸,至少眼前挟持自己的人还算正常……确切来说,跟自己以前有仇的都还算正常……
“这就是北荒,没有刑罚没有牢头监管,只有无尽的绝望,逼迫着所有人自生自灭……你说发明这样一个地方的人,是不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绿衣书生语调平板得说道,可越是没有语气陈蓉越是觉得胆颤……
“幸好不是我发明的……”陈蓉小声的嘀咕道。
绿衣书生古怪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嘿嘿笑了起来,“大小姐,你以为你一句什么都不记得了,前尘往事便可一笔勾销么?”
陈蓉被他仍在一处空地上,四周没有什么标志物,也不知道这里究竟距离苏宅有多远,旁边是两个争抢一只死老鼠的乞丐。
不知道他们饿了多久,那只老鼠也已经腐烂了,即便吃了恐怕也会得鼠疫,但是他们还是拼尽全力在争夺,或许病死也好过这般绝望的苟活……
“这里没有食物,只有残杀和争夺,只有最强最狠的人才能活下来……可是活下来又如何呢?继续和绝望作斗争……”
“活着总会有希望……”陈蓉脑海里忽然蹦出这么一句话,便不自觉得说了出来。
“哈哈——希望?陈大小姐,咱们还是先来算算旧账,再说眼下罢!”绿衣书生仰头疯笑半响,阴森道。
陈蓉望了望天,快到午时了,也不知道苏易发没发现自己不见了……
索性盘腿在地上坐好,拍了拍身旁的草垛,“来来,你也坐下,即是要算旧账,你也总该跟我说说究竟是哪一本……咳咳,我失忆的事情你也知道,你得帮我回忆下。”想了想,又补充道,“最好你要是知道叶逐云那本帐,就一起跟我说了吧!”
绿衣书生本就干枯的面容因着她的话语更加难看,“不必跟我东拉西扯,我只问你我身上的毒你何时给我解了?”
陈蓉眨眼,“什么?给你解毒?有病你找大夫啊,找我作甚!”
“陈大小姐柳某虽说被你阴了,但是却始终敬重你是个人物,今日却发现宁也是个泼皮无赖。”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陈蓉坐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一摊双手,“要么你重头到尾说给我,要么恕我不奉陪了……”
“我柳玉卿效命与你,什么见不得人的龌龊事没有替你做过?你却给我下毒,将我变成现在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还将我流放到此处……现在你可听明白了?”柳玉卿身上的毒乃是一种罕见慢性奇毒,中毒者像是一点点被侵蚀,形销骨立,身体僵硬,六感皆无,不会冷不会热,若非他有内力压制,恐怕早已成为一个生不如死的废人……
陈蓉摇了摇头,苏易说自己是他的丫头,丫头哪里需要什么人为自己效命?何况她根本不会解毒啊……
说话间,那柳玉卿忽然瞳孔紧缩,眼白渐渐泛出一层血红,望着兀自呆坐的陈蓉,五官几近扭曲,“与其我这样一点点变成真正的干尸,倒不如和你同归于尽!”
碧色的竹扇被他刷的打开成片,扇面边缘银光闪闪,却是镶满了锋利的铁片,绿影疾行如风,朝着陈蓉的脖颈挥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