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他。
楚泠琅展开那个东西,熟悉的红线在他的手心掌纹中蜿蜒垂下,然后他将它拿起,慢慢系回风霁白的颈上。
“这个……”
冰冰凉凉的小玉瓶又回到了自己的身上,带来沉甸甸的分量,楚泠琅系好后,拨弄了一下它。
“你要相信我,不管我变成什么样子,我就像这个玉瓶一样,始终会回到你身边。”
他垂下眼睫,声音轻若缥缈,却一字一字敲进了风霁白的心里。
“所以答应我,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不要放弃我。”楚泠琅握住了风霁白的手,眼底竟然露出了一丝乞求,像溺水之人攥住的唯一一根稻草,又像奔袭千里的旅人看到的一点火光。
“好吗?”
——好
风霁白张了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酸涩的滋味涌上心头,梗塞了喉咙。
“……我也只有你一个人了。”
好久好久后,风霁白终于含混说了一句意味不明,但是楚泠琅却立刻明白过来的话。
两个人隔着湿透的衣衫紧紧相拥,分享胸口处那唯一跳动的温暖。
“但是……”风霁白抬起头,忧虑地皱起眉心,“到底是谁?要把你变成这个样子。”
还有流月失踪那一事,从那张纸条看来,背后有个隐隐约约的巨大势力在暗处窥探着他们,没有人知道他下一步的棋要怎么走。
“先不说那么多了,我们赶快出城,按照御林军的速度,即使有苏清修挡了一会儿,这会子也很快就能摸到这里来了。“
楚泠琅打断她的话,拉着她的手转过许多弯弯绕绕的小路通径,终于在踏过一片片低浅泽地后,到达了外城。
“……你的手怎么回事?”风霁白低下眼眸,看着楚泠琅右手腕那处被河水冲刷过后显露出来的狰狞痕迹。
楚泠琅抿了抿了唇,使劲挤出一个淡淡却掩饰不了苦涩的微笑。
“我可能活不长了,记得我说过灭情蛊发作后只能再活三个月吗?这的‘多亏’了雨霏霏,她又为我延长了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我要把你安排妥当。”
“我不会让你死的。”风霁白摇了摇头,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了一个小木匣,她很庆幸今日因为一些顾虑,而又从眠柳那取回了蛊衣。
她打开匣子,露出里面黑色的鳞片,心里忽然闪现了任羽锋那带血的身影,几不可见地叹息了一声。
不知道什么时候还能见到他,至少得当面道谢啊。
“这个是……!”楚泠琅睁大了眼眸,瞬间意识到了这里面的是什么!
“你以为我这段时候是在京城外游山玩水吗?”风霁白淡淡一笑,捏起一片鳞甲,端详片刻。
“眠柳说应该磨成粉然后服下,不过我们现在没有这个条件,得安顿下来。”风霁白抬头看着楚泠琅,眼中有些活泼的色彩,“所以你现在的小命还在我手里呢。”
楚泠琅宠溺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顶:
“为夫什么都是你的。”
……
“这是什么?”
展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副堪称潦倒混乱之极的画面。
楚泠琅和风霁白费劲气力,终于达到了城外,而在那里,却看到了一片极为骇人的场景。
荒芜的墙角下,歪歪扭扭躺着无数病歪歪的人,他们面黄肌瘦,几乎不似人类,向每一个路过的人伸出骷髅般的手,苦苦乞求着一些生机。
若只是乞讨的人,那么每个城里都会有一些,但是此时展现在他们眼前的,是极为巨量的难民。
数不尽的人,数不尽的哀求,而远处还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头耸动,那是源源不断的涌过来的难民。
风霁白猛然看向远处的城门处,原本开放的城门,在这白日里,却如铁通一般紧闭着,连站哨的士兵都没有。
这里可是皇城啊,距离皇城一步之遥的地方,竟然是人间最惨烈的地狱。
“……是瘟疫。”楚泠琅探下身子,在观察了一个将死的老人之后,不可置信的说。
“完全没有……完全没有这方面的消息。”在京城的数日,竟没有听到一丝一毫有关爆发瘟疫的消息,整个皇城上下,被瞒的滴水不漏。
“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你想听哪个?”楚泠琅故作轻松,却又更拉进了风霁白道。
“……”
“好消息是,不会有人来追捕我们啦。”他眯着眼睛看着空无一人的城门,讥诮道,“坏消息是,我们也走不得了,皇城外尚且得不到控制,那么近郊的几座城,更是早已沦陷。”
刚从狼爪中脱出,却又身陷入真实的地狱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