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禀道:“慕王两日前秘密回府,今日他府上捎来口信,想请您过府一叙。”
慕王怎么又回来了?他不是在京州摄政么?不过慕王这人向来心思莫测,保不定他让聂沛潇过来便是个障眼法,实际是他自己有事要回来。毕竟,房州是慕王经营数年的封邑。
出岫不疑有他,匆匆换了衣衫前往慕王府。临到慕王府门前该下车辇时,她才想起聂沛潇尚在此处。
“诚郡王也在府里?”出岫低声问随侍而来的竹影。
竹影点头:“听说也在。”
出岫闻言有些犹豫,但想想她与聂沛潇已八月未见,以传言中这位诚郡王的风流多情而言,也许他早将这事抛诸脑后了。若是自己还斤斤计较着,反倒显得矫情。
如此一想,出岫坦然地下车,任由慕王府管家迎着进了待客厅。哪知慕王没等到,先等到了淅淅沥沥的秋雨。待客厅前一泓小池粼粼细细,圈起点点涟漪,檐廊下雨声错落有致,晕染了这府邸一片湿意。
出岫不自觉地微阖双眸,深深嗅着这飘满桂花清香的雨气,间或夹杂着泥土的味道,令她忽然有种错觉,好像如今身处之地并非王府豪门,而是乡土人间。
唇畔不经意地漾起一丝惬意的笑,再睁眸时,忽而便瞧见面前站了一人,削薄的唇,锋锐的轮廓,俊逸的面庞,逼人的贵气。正是许久未见的诚郡王聂沛潇。
出岫有一瞬间的无措,又立刻反应过来,浅笑见礼:“妾身见过殿下,方才失仪了。”
怎会是失仪?在聂沛潇看来,方才出岫立在厅前惬意阖眸的模样,和着这满廊烟雨,便如那似近似远的凌波仙子遥遥落于万丈红尘,也落于他的心间。八月未见,她风采更胜从前,但添了一丝憔悴。
聂沛潇顿觉心疼,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左手手背,其上有一行浅浅的疤痕,若不仔细看倒也发现不了。这便是八个月之前,被出岫咬过的地方,每每瞧见这道伤,他竟是怀念得很。
心头掠过一丝异样,聂沛潇克制着难耐的相思,沉声道:“夫人客气了,请坐。”
出岫心下有些疑惑,举目望向厅外:“慕王呢?”
聂沛潇面不改色扯谎道:“七哥刚回来,有些事务在身,命本王先来款待夫人。”
出岫闻言也不好多说,又怕冷场尴尬,便主动提起一个安全的话题:“那日您前来敝府宣旨,妾身恰好抱恙在身,礼数不周请您多多担待。”
望着出岫无懈可击、礼数周全的笑容,聂沛潇心中很不是滋味儿。她竟然这样客气,这样疏远!他想悉心关切她,又怕如除夕那夜弄巧成拙,唯有凝声道:“云氏庶务众多,夫人操劳之余也要保重自己。”
“多谢殿下关心。”出岫垂眸不看聂沛潇,眼观鼻、鼻观心端起茶盏搁在手里,有一搭没一搭地拂着茶盖子。
聂沛潇却痴痴盯着出岫不放,明知她神色闪躲刻意避见,但总归他还是把她骗来了。虽然这手段有些拙劣,但他实在无计可施了。
窗外的雨声越发大了起来,有些不休不止的趋势。出岫颇为担心地看了一眼,又见慕王迟迟不来,不禁再问:“慕王若是脱不开身,不如妾身改日再来拜访罢。”说着便要起身告辞。
听闻此言,聂沛潇立刻阻止:“夫人为何躲着我?”
出岫一阵尴尬,仍旧不看他,只笑:“怎会?殿下多虑了。”
“难道我会吃人?”
“应该……不会。”
又是一阵沉默,聂沛潇发觉不论自己说了什么,出岫总是有办法堵回来。就好似他磨刀擦枪卯足全力上阵杀敌,对方却派出一支娇滴滴的娘子军,那种感觉令他既无奈又无力,几乎快要崩溃。
他承认自己沉不住气,不如七哥稳重;也承认自己浮躁,总是静不下心。八个月才见这一面,对方却陌路以待,这感觉他真的受够了!
明知有些话不该再出口,后果只会是惊扰佳人,但聂沛潇忍不住:“夫人可还记得,今年除夕夜……”
“除夕夜的事儿,妾身都已忘了。”出岫笑吟吟打断:“也请殿下别放在心上。”
聂沛潇听了这话心里一凉,见出岫态度坚决以柔克刚,心中更觉堵得慌。他唯恐说多错多,又不甘心这么快放出岫离开,便问道:“夫人不想知道沈子奉的事儿吗?”
沈予?果然,出岫凝起神色,眉眼间泄露出担心与紧张。
终究比不过那人呵!聂沛潇心中苦笑,面上却未流露。原本他想将沈予交托的书信暂时留下,也好多找一次借口再见出岫,可如今……他只得从袖中取出一张信笺,再道:“子奉有书信一封,托本王代为转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