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第二次来疗养院,安薰儿心思沉重,今天的疗养院似乎更加安静了,门口停着两辆车,阳光投射在车身上,折射出清冷的光。
安薰儿跟着司机走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正当中的厉世江,以及环抱两臂来回不停走动的厉胜男。
厉胜男看到她,不悦的哼了一声。
“爷爷他怎么样了?”安薰儿问。
厉世江抬头望她,示意她自己进去看。
推开房门,安薰儿看到医生和护士在里面忙碌,老爷子身上插满了管子,鼻腔里,嘴巴里,到处都是。
哪时是一个曾经在商场叱咤风云的人物,完全就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生命那么的脆弱,仿佛是风中摇摆的烛火,不知道哪一秒就会灭了。
安薰儿扑过去,嘴唇哆嗦着,轻声喊了一句,“爷爷!”
“嘘!病人要静养!”护士道。
安薰儿捂着嘴,难以置信,“为什么才隔了两天就变成了这样?我走之前他还好好的!”
厉凤良还是听到了安薰儿的声音,慢慢睁开了眼睛,昏浊的眼里找到焦距后,望着安薰儿笑了一下,很温暖的眼神。
安薰儿看到他嘴巴动了一下,没有发出声音,连忙道:“爷爷,你别说话,我就在这里陪着你,你听医生的话,好好养身体!”
厉凤良眼睛眯起,似是在点头,又重新闭上了眼睛。
走到门外,安薰儿看到只有厉世江坐在椅子上,厉胜男已经没了人影。
“对不起,我知道爷爷会变成这个样子!”
厉世江望着她,知道自己还有后代之后,他见这个女儿的次数不多,除了第一次,似乎也都是一些不愉快的回忆,包括这次。
“你叫他爷爷,你认了他,却不愿意叫我一声父亲?”
安薰儿咬着嘴唇不愿开口。
“我听胜男说,你跟老爷子谈过一番之后,他就变成了这个样子,让我猜猜,你谈的是什么!”厉世江摩挲了一下手上的扳指,继续道:“你想让老爷子劝我放下仇恨,放过厉佑铭和习美谕?”
安薰儿瞪圆了眼睛望着他,没想到他居然能猜对。
“你一定还说了其它的,比如说要胁他!”
“我没有!”
“老爷子八十了,对于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什么仇啊恨啊,他已经不在意了,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家传的这份基业,以及厉家!你是厉家三代里的唯一一人,他对你寄予厚望!你拿自己当筹码,来要胁他!”
“我没有那么想!”安薰儿大声道,看着厉世江淡漠的表情就像是看到了鬼一样。
难道真的是血脉相连吗?他居然能猜测个七七八八,还是只是被他蒙对的?
“薰儿,你是我的女儿,我虽然没看到你长大,可是你从小经历的事我都知道,多少能分析得出你的性格,你能豁得出去,也没有什么是你不敢不能的!”
厉世江说到这里,竟笑了两声,冷淡的表情有一刹那的皲裂,“不得不说,你这一招棋走的挺对,你触到了老爷子心里那根最不能碰的线!”
“老爷子给我打电话,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仇恨和骨肉,哪个重要!”
安薰儿颤抖着,这不也正是她想要问老爷子的问题吗?
“你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不知道!”
“我当时回答他的是,我凭着仇恨苟延残喘了二十年,是仇恨让我活了下来,而女儿,我知道她的存在不过几个月!”
安薰儿后退着,步子踉跄,“所以,在你心里,骨肉不如仇恨重要,是可以舍弃的!”
厉世江抬起头,深邃的目光沉静的如一汪死寂的潭,“你的心里,亲情和爱情哪个重要?”
安薰儿抿着唇,不肯回答。
“你看,你肯定会选择后者,因为爱情是你熟悉的,亲情是陌生的!我也一样,仇恨是我熟悉的,骨肉是陌生的!”厉世江推着轮椅往前移了两步,“我绝对不允许骨肉来坏了我的好事!”
安薰儿眉心一蹙,有股不好的预感,抬脚就要往外走,然而,门口走来两个人,白色的护士装,一左一右拦住了去路。
“你想干什么?”安薰儿猛的回头。
“你爷爷很喜欢你,有你在他身边陪着,他的病情能迅速得到稳定,也会慢慢恢复!”
“你想囚禁我?”
“不,你的成长我错失了二十年,我想弥补你!”
“你就这样弥补?”安薰儿怒不可遏。
厉世江望着她,看着她倔强而愤怒的眼睛,透过那对眼睛又去搜寻记忆当中熟悉的轮廓,然而,事情过去太久太久,久到他已经想不起来了。
——
且说厉佑铭回到老宅,习美谕还在砸东西。
房间里,地上一片狼藉,一切可能造成危险的东西全都被搬了出去,但她还在砸,撕扯被子和枕头,锋利的指甲在红木床头使劲的刮着,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
两个佣人在门口窃窃私语,说着夫人疯了的话。
厉佑铭黑着脸走过去,两人赶紧低头离开。
“变成这样有多久了?”他问医生。
“今天早上突然犯的,初步诊断是精神分裂症!”
“精神分裂?”厉佑铭两眼危险的眯了起来。
“是的!眼下的夫人狂躁不安,偏执,幻听幻觉,乱摔东西,冲动伤人等等,这些都是精神分裂的表现!”
佣人在一旁补充道:“夫人总怀疑有人要加害她,一会夺她财产,一会夺她……儿子,我们根本靠近不了!”
说话的佣人脸上还有一道暗红的挠痕,是习美谕抓出来的。
厉佑铭沉默片刻,抬脚往前。
习美谕听到动静,突然抬头,大叫,“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