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好。
父皇的信任……呵呵,有用么?
父皇认为他“忠孝”也好,认为他“奸邪”也罢,只要找不到理由废他就行,他都不在意。
反正父皇生性凉薄,一个为了皇位,连自己的父兄都不顾的人,如何能顾及他的儿子?
在父皇心里,只有皇权、只有那皇位,才是最重要的。
而他,只有这一点,最像父皇。
自古胜者坐拥天下,史书永远是胜者写的。都说功过任由后人评说,可是一朝坐上皇位,得到的,就一定是百世尊荣,没人敢说什么,也没人有能说什么的依据。
想好了应对之法,随着马车的颠簸,又胡思乱想了一阵儿。到得未央宫北宫门外,天色已是暗得厉害。夜空无星无月,怕是要有一场大雪将至。
想通了,往御书房走的脚步反而快了些。
匆匆到了御书房,站在御书房外,定了定心神儿,便让门口儿的小太监去通传。
御书房门开,他便看到了紧挨着跪成一排的十二个人。
其余人自是不必问,来时的路上,他已经看到了他们的尸体。老三府里的人,正像是围着犯人一样围着那些尸体呢。
今晚的御书房里有些拥挤,除了他的人之外,还有四个御前侍卫,还有薛太医、还有侍立在皇上身旁的李忠贵。
“父皇。”太子向皇上施了一礼。
皇上并未看他,而是看着正在由着太医包扎胸前伤口的、面色苍白的宸王。
看到老三身上的伤口,太子也是眉头一皱。再三嘱咐了周广仁,千万不要伤到宸王,可是这倒好,不但伤到了,而且伤到了那么危险的位置。
“三弟这是……”因为暂时还摸不清楚情况,便说了这一句话,以做试探。
皇上这才看向太子,沉声道:“你干的好事!”
太子扑通跪地,叩首道:“儿臣鲁钝,求父皇名示……”
“回头看看你的人!你问他们!好好儿问清楚了,问问他们为什么没得手!”皇上怒道。
太子听皇上这么说,在心中迅速思量了一番,觉得这样看来,父皇应该还没诶问出什么来。
周广仁再怎么愚蠢,也不可能和皇上说,他们得到的命令是要杀宸王。那样可就等于把他自己也推向了必死的境地。
因而把心一横,决定用自己定好的那番糊弄。便起身,回身看向广仁,低声问道:“本宫正要问你呢,你怎么在这儿?”
“殿下,我……”周广仁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我正走着路呢,稀里糊涂就被抓进来了吧?
太子给他使了个眼色,又是低声斥道:“还穿成这样?你们要干嘛?打家劫舍吗?大晚上的不在太子府里好好守卫,背着本宫出来做什么了?”
周广仁立刻明白了太子的意思……
太子的意思是,把罪责都推给他们呢。
可是这可让他怎么认下呢?若是没有太子的授意,他和这工匠无怨无仇的,来杀这工匠干什么?他根本就不知道这工匠姓甚名谁,不知道这工匠和太子到底有什么瓜葛,就算想要扯谎,也无处扯起啊。
太子就只是让他出来杀人。说是和宸王在一起的,有一个江淮口音的工匠,宸王一定在身边儿带着,让他们务必要一举得手,而且千万不能伤到宸王。
他们甚至于连这个工匠的画像都没有看到,便只是凭着太子提供的这几句话,就出来做事儿了。
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太子,却也不敢得罪了太子,只得用了一个最稳妥的方式,重重叩首,道:“殿下恕罪!”
这一下重重叩首可真是太诚恳了,“咣”地一声儿。因为他的身上被捆绑着绳子呢,无法用手支撑,只能将头和上半身儿一起直愣愣地垂下去。
其他几人见周广仁叩首,便也随之一起叩首。
一时御书房里响起了一排叩首之声,让人光是听起来,都觉得疼。
太子看了靠着墙壁垂头站着的工匠一眼,又看向周广仁低声斥责道:“你怎么这么糊涂?本宫不过是和你随口抱怨一番罢了,你竟然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事情来!原本本宫清者自清,如今可是要被你给害死了!”
略看了宸王一眼,继续斥责他的属下:“本宫是说了宸王许是要用一个人来污蔑本宫,但本宫也说了,既然是本宫的弟弟,本宫不会和他一般计较,父皇心中自有圣断,你何苦来多此一举,扰乱父皇的明断不说,还失手伤了宸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