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改变。
宗室们的反扑乃是预料中事,但濮王一脉的身份太过于棘手,天子很难加以重惩。可一旦这一个被放过,所有人便都能籍此脱身。
吕惠卿和曾布都望向王安石,他们都知道该怎么做,但这句话还得王安石来说。
一直沉默着的王安石,不出意外的保持着刚硬,一点也不在乎得罪濮王一脉的后果,“祖宗亲尽,亦须祧迁。更别说此辈贪于私利,动摇国本。从饥民身上渔利时,可曾想过会造成多少百姓成为路边饿殍,可曾想过会因此而造成民变?!即是如此,如何还能宽宥?当依律加以严惩!”
吕惠卿、曾布都知道王安石会这么说。他们更清楚,这番表态,对于王安石却不会有好结果。吕、曾二人都是熟知文史,几乎在同时想起两个人来——商鞅、晁错。
商鞅变法,触犯了以太子为首的秦国贵族。晁错则是鼓动景帝削藩,开罪了所有的藩王。两人最后都没有能落个全尸。
不过对于新党和新法,并不用太过担心。就像商鞅被车裂之后,秦国依然坚持他所订立的法度,而晁错被朝服腰斩于市后,汉景帝、汉武帝照样还是要削藩。
可是从王家的角度来说,后事堪忧啊!王安石眼下这个态度,当真是为国无暇谋身了。身受天子知遇之殊恩,欲鞠躬尽瘁以报之。虽然让人敬佩,但家族都不顾了,他们怎么都学不来。
粮商一案,是由开封府、御史台、审刑院三堂会审,不过最终的结果还要秉承天子之意。在赵顼的态度表明之前,王安石暂时还不能插手其中。
暂且丢下这件烦心事,王安石问道:“方今京中的粮价如何?”
身为三司使的曾布立刻答道:“前面动用了一百一十万石常平仓存粮,京畿粮价都恢复到七十文一斗。”
“不是七十八文?”王安石惊讶的问道,心头微微生怒。官府卖粮可都是一陌一斗,七十八文的价格是他亲手批准,怎么没人跟他说,就私自将粮价降到七十文去了。
“官府散出的米价还是七十八文。”吕嘉问接口道:“给出七十文的是京畿残存的粮商。金平等大粮商皆被捉了起来,这一干没被捉起来的中小粮商全都被吓到了,哪里还敢再卖高价。”
王安石略略皱眉,有些担心的问道:“他们不会亏本吧?”
“只说米价。粮商们在田间收购稻谷,基本上都是二十文一斗。加上运费、人工,还有碾制的损耗,成本也不过五十文。”吕嘉问掌控市易务一年多,浸银曰久,商务上的事情也便越发的熟悉起来,“金平等大粮商,前段时间以超过正常一倍的价格高价购粮……”
听到这里,王雱冷哼一声,“此辈心怀叵测,”
吕嘉问附和的点着头:“谁说不是,虽说成本贵了二三十文,但真的给他们得逞,明年……不,是今年。今年仓中多一斗,他们就能多赚六七十文甚至一百文。不过中小粮商就没有这份财力,没有在这上面花钱。放到现在,就是他们的运气了。”
停了一下,吕嘉问问道:“相公,要不要将官中售粮的价格也降下来?”
王安石摇头,“不,用不着。常平仓卖粮是为了降粮价,不是赚钱。仓里的粮食还要用来赈济灾民,能少卖出一斗就是一斗。”
常平仓的确不是用来的赚钱的,现在仓中的粮食因为价格标得高而卖不出去,可到了流民来了的时候,就都要免费送出去了。
吕嘉问起身向王安石行礼以示敬意:“相公仁德爱人,嘉问感佩。”
曾布在一边冷眼看着吕嘉问奉承着王安石,他这个三司使做得很没有意思。吕嘉问是他的下属,却从来不听他的话,有事从来都是找到王安石这一边来,或是去找吕惠卿,而两人也没有对此破坏朝规之举加以指正。就如今曰之事,吕嘉问不先通报自己,直接到了王安石这边才说出来。几个月下来,曾布的心中已经积攒了一团火。
唇角保持着温文尔雅的浅淡笑意,收在袖中的拳头捏紧又放松。
权力的争夺要未雨绸缪,只看在宣德门之变上横插了王安石一刀的蔡确,他现在侍御史知杂事的身份,就知道天子的态度了。如今也只消仔细看着赵顼怎么处置这一次的案子了,若是天子还是想要保着几家亲戚,那自己该怎么做,也就可以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