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4：那一吻，似在梦中

    四面是常青的松树与柏树，远远地山脉，墨绿色地起伏，市区里的燥热与喧嚣一点也看不见了，这里只有这树的绿色与花岗岩的灰，所组成的静默而幽冷的世界。

    唐蜜站在宋亚纶的身后，跟着他行了礼，再抬头时，眼睛看到那墓碑上的刻字。

    浅灰色的墓碑，黑色的刻字，苍劲有力，“兄宋原、嫂舒雅之墓”几个字，下面右下角，是“弟宋文泣立”。碑很大，简单的几个字，孤单而清瘦的。

    在碑的题字上面，有一帧七寸左右的照片。

    也许是时间太久，照片黑白颜色的对比已经有些淡化，但还是能看得清照片上人的相貌，是一对中年夫妇，男子容貌清俊，女人温婉可人，唐蜜再细看，突然觉得照片上的人有些眼熟，随后才意识到，原来，宋亚纶与照片上的人，长相是有些相似的，眉宇间与鼻子像极了照片上的男人，嘴唇则是与女人一个样子的。

    唐蜜瞬间就猜到了这里葬着的是什么人了。她扭过头去，看了看宋亚纶，见他已经走近了墓碑，从他的口袋里拿出了纸巾，轻轻的擦试着上面的照片。那样的小心仔细，一点点，动作与神态的悲哀温柔，让人不忍再看。

    “爸爸，妈妈，我来看你们了，原谅我前一阵子忙，没有来看你们，以后，也许我会多一些时间了，不过，爸爸，你会笑我吧，这么没用，这点打击都扛不住，爸爸，我多想听一听，您当年是怎么立业的，您一定有很多的经验会给我说，是吗？可惜，我却再也听不到了……”宋亚纶喃喃地低语，那些埋在心里的话，一点点的倾诉出来，那样的自然而然，唐蜜站在这里，可以想得到，这么多年来，这个内敛的宋亚纶，一定是把自己心里的那许多的压力与经历都在这里，向着自己的父母倾诉的，在这一刻，这个温和的男人，是那样的脆弱，他从不曾向世人展现的一面，在这里，才会不加掩饰的，给自己的父母看，因为在父母的眼里，他会永远是个孩子的，可以有软弱、脆弱的一面的孩子。

    在宋亚纶说过了他的近况后，他又打扫了墓前的空地，将墓地周围的杂草摘除，一切做好后，时间已经是傍晚，山间的夕阳格外的大，格外的灿烂，远山的一边都被落日的余晖染红了，照着附近的山峦坡地一片的静蔼。

    车停在这墓的坡路下，他们拜别了宋亚纶的父母，坐到了车上，这时，那夕阳仿佛就挂在他们的眼前，是那样的大，红得灿烂，日暮山间的一切，都似笼罩在她的余晖之下，涂了一层温润地橘红色。

    宋亚纶并没有启动车子，他们的车子仿佛正对着落日的山脉，这是在城市里绝看不到的景象，让他们都似忘了呼吸一般，时光一点点的流逝，那落日就一点点的沦陷，光线也在不停的变幻着，最后一刻，那落日仿佛还有一跳，他们的呼吸仿佛都要停住，就如窒息一样的美，转瞬即逝的，只一瞬，那落日就彻底的落到山的那一边了。

    天地静寂，世界仿佛突然失了光亮，待他们的视线慢慢的适应了现状，一切的影像，又开始慢慢地清晰，青灰色地远山一脉，远近高低不同地起伏，世界仿佛从清醒地状态过渡到了微熏中。

    车前后左右，都是高低不同地松柏树，树影绰绰，有鸟飞过，却是成群的乌鸦，黑漆漆的飞过去，直至变成青灰色的天空里，数个黑点，到最后，黑点也不存在了，只剩得一片的青灰。

    唐蜜一动不动，那昏鸦的翅，划出的痕迹，好像还留在她的眼底，她忘了反应，心刚刚明明空了一下，就在落日一跳一陷之际，她感觉到宋亚纶的手握住了与他相邻的她的手。

    她向来怕黑，何况还在这个阴冷地地方，可是，就在宋亚纶握住她的手的时候，她就没了恐惧了，这一次，她并没有想抽出来，只任由他握着。

    手指清晰的交缠起，宋亚纶见她并不曾再反感自己的亲近，他慢慢的将相握变成了十指交叉的相扣：“唐蜜，请原谅我没经你允许就带你到这里来，其实，下午我并没有想带你过来的，那时，我的心很乱，不过想有个人能陪我吃顿饭……”

    宋亚纶将手抬起来，灰蒙蒙地天际，他的眸子的光亮，那样的明显，唐蜜感觉到他的手低下去，手背上，一点湿濡地触感，她的心突然的跳了下，那是他的吻，他的吻印在了她的手背上。

    “谢谢你……，我不知道你的背景是什么，能轻易的把一二百万借给别人，也许你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但今时今日，还能肯拿出钱来帮我的，你是唯一的一个，我不知道如何表达我的心，从我的父母离开我的那一天起，我一直感觉这个世上，只是我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一个人，我佯装平静，从小到大，我知道哭与软弱不管用，我只有强大自己，再苦再难，也想着用微笑来面对，因为，爸爸临死的时候，对我说，他和妈妈会在天上一直的看着我，他要我坚强，告诉我是个男人，就不能轻易地哭，不能轻易地流眼泪……”宋亚纶说道，他的唇离得唐蜜的手还那样的近，唐蜜感觉到他说话时吐出的气息，柔柔地扑在手背上，她虽然觉得两个人现在的样子太过怪异，却舍不得抽出手来，不想惊扰宋亚纶难得的吐露心声，他的话语明明很平静，可是，她却感觉到他的那平静地语调里的悲伤，仿佛每个字都是他用力的吐出来，是心上的颤音，她以为他会哭，那样，她也许会控制不住自己，也会陪着他哭的，可是，微不可察的，他扣着她的手抖了几下，再将唇压在她的手背上。

    微弱的天光，映出他低伏的头，柔软的发，散发着淡淡地清香，洁净的衣领下，是他修长的脖颈，唐蜜的心软得很，这时，忍不住的，将手伸出去，正要去抚他的头发。

    宋亚纶却坐直了身体，吓得唐蜜匆忙的收回了手，好在，车内暗沉，他瞧不见她慌张的神色，他轻轻的放开她的手：“好了，我没吓到你吧，我送你回去，噢，天黑了，我们再去吃饭，然后，我送你回去！”

    车被启动，车灯打亮，一下子照亮了一片他们眼前的天地。

    有鸟儿被惊起，乍飞起的声响，使得这片墓园着实的乱了一小会儿，不一会儿，他们的车就驶离了那里。

    回市区的路上，唐蜜提议道：“想必你总是吃饭店的饭，今晚不如我请你，不去饭店了，程姿还一直说要请你来家里吃饭的，不如就今天吧，直接开到超市吧，我去买些菜……”

    可是，唐蜜给程姿打电话，程姿却说，她要去北京，再直飞台北去解决旅行社的事，现在已经在火车站了，唐蜜只有说了叫她注意休息，别太劳累了，一路顺风之类的话。

    宋亚纶也依稀听到了这通电话的内容，他忙着说：“如果不方便，改天吧，今天还是我请吧！”

    唐蜜就笑道：“还是在家里吃吧，反正也来了，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去买一些菜，我烧菜很快的！”

    宋亚纶看着唐蜜，两个人之间的情形，比之一开始不知道亲近了多少，现在，不光是上下级，倒真像是朋友一样的，唐蜜说这些话的时候，再没有像一开始的拘谨约束，很是自然随意，她还向着车内张望着：“有没有购物袋之类的？”

    宋亚纶也认真的在车内巡视了一遍，认真的回答她：“没有，我不常去超市，去了，也是花个三两毛买一个！”他说的是超市普遍的那种塑料购物袋。

    “好吧，我们走吧！”唐蜜有些小失望，程姿称她的这种种行为是妇人之仁，说她总是说什么环保啊，减少白色污染什么的，程姿说，人活着就是最大的浪费，超市都提供呢，我们省的那几个，管什么用呢。

    唐蜜辩不过她，但她自己却是很忠实的环保主义者，兜里常备有一套旅行餐具，极少用方便筷子之类的东西，每次去超市，她都是拎着自己亲手改装的购物袋，是一个不穿了的碎花裙子，她修修剪剪就成了一个漂亮的购物袋，每次拎出去，都有家庭主妇上来寻问，她的购物袋是哪里买的。

    程姿就总说唐蜜，你不是笨啊，你是所有的聪明才智都用到了这些别人不会注意的事情上，天性里，你就是一个会将洗衣服做饭带孩子做得完美的贤妻良母啊。

    不得不说，程姿是太过了解唐蜜的。

    唐蜜就是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她最喜欢的生活状态，就是能平静的生活，然后，给心爱的人洗衣做饭带孩子，这没有什么，再有钱，不是也要做的事，结婚生子延续……

    宋亚纶与唐蜜逛着超市，人不多，他们在生鲜专柜徘徊最久，主要是唐蜜，一边挑选，一边在心里写菜谱，既然人都请了来，她可不要丢了自己的手艺。

    宋亚纶从没有这样专注的逛过超市，他以前来超市多是一个人，每次都是目标明确，挑了自己所需的东西，就结账离开，这间超市他以前也来过，但却从没有像今天这样，唐蜜挑着菜，他看着她，被她那认真的神态所吸引。

    那些漂亮的小番茄，紫紫的茄子，绿油油的生菜，都似她的心头所爱，她看得仔细，将满意的装入购物车内，脸上露出的心满意足，让人看了也同时欢欣，“他们这里可以帮着收拾活鱼，我最怕的就是给鱼去麟，程资总说我是伪善，你都要吃它了，还不敢弄……”唐蜜一边叫超市的工作人员帮她将那只新鲜的草鱼处理好，一边回头向着宋亚纶笑着说，这一刻，她的眼睛都是亮闪闪的，比比划划，唠唠叨叨的，都是最朴实无华的事情，可是，在她来说，却都是大事一样的。

    她在前面选择挑捡，然后把挑好的东西放入宋亚纶推的购物车内，他们的情形，在外人看来，就似一对最普通的夫妻，结账的时候，唐蜜还有问宋亚纶，是喜欢吃水煮鱼呢，还是酸菜鱼，这两样，她都是拿手的。

    结账台外，是一长溜的小商业街，各式小吃与杂货，宋亚纶拎着两个购物袋的东西，跟在唐蜜的身后，她一边与他说话，一边瞄着旁边的货架，路过时还买了点小物品，扎头发的发带，几枝新鲜的康乃馨。

    从超市回唐蜜的家就是很近的路程了，不过十分钟后，两个人已经上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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