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孩子,大约十五六岁的模样,她走在花草间。
那是我们村的花草,很俗艳,不过我不知道她是谁家的女儿。
我看见她的脸庞很清秀,眼睛很大。她试探着朝我走过来。当时,我坐在村头的一棵叫不出名的老树下,学着农民伯伯的样子,叼着烟袋晒太阳。
我曾经进过城,后来又回来了,像一枚叶子归根。我没老,我二十九岁,我在城里混得还不错,甚至有人找我签过名。
乡下人羡慕城里的高楼大厦,城里人向往乡下的田园风光。我也是一个俗人,我像很多人那样,通过艰苦卓绝的奋斗,占领了城市的腹地,又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归隐了乡野的边缘。
我承包了几亩薄田,成了一个小地主。偶尔在文章后发一则简介,我就写道:我爹是个集报爱好者,我娘是一个赌徒。以前的二十九年,所有的女人都来无私地爱我,令我难忘,以后的四十一年,我将诚挚地去爱所有的女人,算做报答。我是一个乡下人,我种的土豆每年收成都挺好。
再说那个女孩。她轻轻地停在我的面前,问道:“有人吗?”
我说:“有的,三个,其中一个懒汉坐在你的面前,另外两个勤劳的人在远处锄草。”
“对不起……”女孩说着,摸索着想绕过我。
我从她那双无神的眸子里察觉出了什么,立即问她:“你是不是需要帮助?”
她想了想说:“那么……麻烦你告诉我,路在哪里?”
我把烟袋里的残灰磕掉,站起来拉住她的手,轻快地笑了笑,说:“我就是你的路。”
随便一句话,我却觉得女孩轻微地抖了一下。
不管怎么说,我毋庸置疑地握紧了她的手,她的小手是那样的凉。
“你去哪里?”我问。
“我回村子。”女孩的声音怯怯的。
“你从什么时候起看不见东西?”
“生下来。”
这么好的蓝天,这么好的白云,这么好的庄稼,这么好的风……而她却看不见,我的心忽然有些酸。
“你家住在哪里?”
“城里。妈妈死了,爸爸又找了一个妈妈,这个妈妈不喜欢我。有一次,我不小心弄碎了一个杯子,她就狠狠地打我。后来,爸爸就把我送到了这个村,我姑姑住在这里。平时,姑姑不让我出门,担心不安全。今天,我偷偷跑了出来。”
我没说什么,我在想着一件心事。
“我姑姑家门前有两棵杨树。”女孩告诉我。
我就一直把她送到那两棵杨树下。我说:“孩子,叔叔找你姑姑谈一谈,以后我领你出来玩儿。”
从那以后,我果然常常牵扯着女孩来到村外,让她摸摸清风,摸摸阳光,摸摸这个刚刚绿起来的春天。女孩的名字叫格格,满语“公主”的意思。她的祖上属于正蓝旗。
格格有一次和我坐在田埂上,听我讲我的经历中除了爱情之外的传奇。她说:“叔叔,和你在一起真开心,我的眼前一片黑,听说夜就是这种颜色。可是,一听到你的笑声,我就看见了满天的星光。叔叔,你不会……嫌弃我吧?”
“我想不会。”
“你如果不理我了,星光就没了。叔叔,我怕黑。”格格说着说着就哭了。
格格的世界没有光亮,她自卑、胆怯、敏感、动荡,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会给她彻骨的伤害。
我说:“你不说我是星光吗?孩子,星光不会消隐,它是永远的。”
那一天,我找到村里一个九十多岁的土医生,索求治眼睛的偏方。他疯癫癫地说:用一种叫“苦黄”的草,挤出汁,每天清晨六点钟揉擦盲人的眼睛,九九八十一天,有万分之一的希望。中间若有一天间断,便前功尽弃。
我明知道牛头不对马嘴,但是还想试一试。我觉得这个偏方已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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