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王平贵接下来要裘彩撷在裘礼烨面前美言几句的话给封了回去,此番裘彩撷才体会了阿爹平素里在朝堂上的艰辛,因为应付一个王平贵已然足够叫她心力交瘁了。
及至到府的时候,一桌人都已经落座了,背对门的位置还空着是给裘彩撷留下的。裘礼烨早就听裘子楠汇报了他的行踪,如今看她悻悻然回府兴致不高,原本要说教的话便有些欲言又止。
裘彩撷一落座秦氏便贴心地给她舀了一碗汤水,她饮了一口眼皮一挑巡视了一圈又回到裘礼烨面上,漫不经心地说,“阿爹你要说什么尽管开口,今日我乏力得很,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反驳的。”
裘礼烨一听她这么说第一反应就是这女儿在外头受了别人欺负,这会儿只觉得怜惜完全忽视了这厮根本只有欺负别人的份儿。赶忙问道:“可是今日在外头受了谁的气?虽说国子监部分大小尊卑,你别怕丢人只管告诉爹爹,我明日便替你找回场子去。”
秦氏听了剐了他一眼,平素里还道咱们阿彩骄纵跋扈地过了头,也不想是谁在哪里纵容?
裘彩撷倒真的是憋了一肚子的话,然而要她开口问裘礼烨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儿。她想要述说心事的话果然还是找个志同道合并且不那么愚笨的同龄人,长辈什么的……她始终记得之前问了裘礼烨何为中意之后传得裘府上下皆知的事情。
更遑论自那日之后她阿娘和裘子楠看着自己那种耐人寻味的眼神,好似自己当真是个不知羞思春了的姑娘。
她张了张嘴,裘礼烨还当她要开口,谁知道她只是夹了一筷子河蚌肉塞进嘴里,吃的两颊鼓鼓的像个偷了米缸的小老鼠。
裘礼烨不得法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秦氏,这厮会意得快这便拍了拍裘彩撷的肩膀,温声问道:“慢些吃,心里头可是不痛快了?”
可不是心下不痛快嘛!裘彩撷无比赞同阿娘的话,她歪着脑袋思索了一番吐出一句没头没尾的话,“可能,这就是所谓的成长的烦恼吧。”
闻言桌上的其他三个人皆有些面面相觑地互看一眼,这种伤春悲秋的事情着实不适合裘彩撷来做,如今听了这话的人只觉得浑身寒毛直立。
“不如这般,晚些有个庙会就在街东口延伸过去。咱们家也许久未一齐出门了,不如今日我带你们母子三人一道去逛逛吧。”裘礼烨想的是带她散散心,小孩子注意力一转移恐怕就忘了之前的事情,尤其裘彩撷这般心大的。
裘彩撷眼睛一亮,“可有去年那个糖心面人师父?”
“自然。”
得了裘礼烨一句肯定,裘彩撷和裘子楠顿时乐作一团。今日的晚食时间也比平时缩短了一般的时间,尤其是裘彩撷不堪其扰地催促两个长辈,这会儿出门的时候将将华灯初上。
做小买卖的生意人解除了夜间的宵禁草草地吃了些果腹便挑着担子带着家伙玩城东赶去,一家四口挨着那些买卖人走的时候裘彩撷心下已然开始蠢蠢欲动了。为此她还特意去了些自己压箱底的零花,到时候可以背着两个长辈多买些吃食。
往日里阑珊的夜景今日仿佛格外辉煌烂漫,点点烛光一直延伸到最后头,无穷无尽的像一条汇入到海里的大河一般。裘彩撷十分喜欢这般热闹的场景,希望京城额集市永远不要落幕,希望这是一个不夜城走到哪里都如白日一般繁华。
“阿彩阿彩,”秦氏被人流撞了一下险些松开拉着裘彩撷的手,她赶忙追了几步唤道,“你慢些,庙会现下还没有完全开始呢,不必心急当心叫人群冲散了。”
“不会的呢,我永远不会放开阿娘的手。”裘彩撷仰着一张脸,面上尽是孩童般的笑容。
她已然比去年长高了不少,以往还是堪堪到腰身的高度,今年已经逼近秦氏的肩膀了。而她说的话却依旧这般稚嫩,听在秦氏的耳里却莫名觉得眼眶一热。
这孩子,现下还是个孩子,怎么会知道终有一日无论如何她都会放开自己的手。
秦氏面上隐忍,倒是裘礼烨早一步将亲自揽到身侧。现下是在外头自然不能舒展了臂膀给她依靠,只好说道,“阿彩还小,你的心思多虑了。”
秦氏点了点头,复又猛地摇头,“阿彩再过三个月便十岁了,我也不知还能留她几年。”
裘礼烨宽慰一笑,仿佛听了个笑话一般,“那边多留几年,总归我裘礼烨的女儿还有别人嫌弃不成?怕就怕留到二十多成了个老姑子你反倒自个儿着急要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