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忽然无从说起,下巴被他捏起,他的眉头似乎皱的更深,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已经拜过堂了,上官惟,你是我的妻。”
“顾桓,你待我到底有几分真?”阿惟清澈的眼眸闪过一丝自伤,脸上的笑意淡得风一吹就散去。
“你予我一分真,我自当还你十分。”顾桓语气平静,“不管你清醒还是迷糊,只要你心里有我一刻,那一刻的我对你从无欺骗。”
“你说谎。昨夜那场闹剧难道不是为了套住叶孤岚而设的局?”说到这里,阿惟的脸上终于有了愠色,“你早知道我没有患癔症对不对?那你还要和我成亲……”
“你有没有患癔症,于我而言,没有差别。”顾桓打断她的话,“我要娶你,日子都选好了就不想再改;我顾桓犯得着因为叶孤岚而坏了自己的美景良辰?你是不是,太看得起叶孤岚……不,应该说是杨昭了?不知是谁惹下的桃花债,彭允真是有情有义居然千里抢亲,而你还温顺得像猫儿一般被他抱着,那个痴愚憨傻的阿惟倒是可爱得多,有良心得多了!”
阿惟怔了怔,再是迟钝她也能感觉到顾桓此时隐忍不发的怒气。
“我跟彭允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他的话干嘛还千辛万苦逃到兰陵来?癔症的事我也不是故意骗你的,我只是……”她咬咬牙,还是决定把一切都说清楚。
“你只是想逃避,你只是想替杨昭隐瞒他的身份,”听了她的话,不知怎的顾桓心里忽然轻松了一些,情绪似是消去不少,伸手拭去她发梢上细小的雨滴,轻声说:
“这些我都知道。”
所以他没有怪她,看着她默默地舔着伤口,由着着她装疯卖傻,看着她落寞替她心疼。
她抬眸看着他,眼中复杂莫名的情绪密密交织。
顾桓拉着她走进了贴着喜字的新房。
触目皆是喜庆的红,阿惟反而有点手足无措。
“过来。”顾桓走到妆台前拉开妆奁取出一把黄玉梳子,阿惟依言走过去坐在铜镜前的红木圆凳上。顾桓在她身边坐下,白皙修长的指拂过她的发髻,绿玉簪子就这样被他轻而易举地取下,流泉般的黑发卸下,淡淡的发香缠绕指间。
“我以为,你已经记得我是谁了……那具琴,你该不会忘记的。”黄玉梳子不轻不重地落到她头上,温柔而小心翼翼地往下梳。
他不是第一次给她梳发,可是每一次,她都把那一点悸动的感觉藏得很深很深。那具琴,她自然是记得的,凡是上官惟修过的琴,都会在琴的底部凹陷放处上一根弦以作备用。
她的思绪恍惚起来,记忆中依稀是有这么一幕,她拿着一个弹叉追着一个穿着白色锦服的小男孩射石子,那男孩匆忙之中一不小心摔倒在泥泞里,白衣马上就变了黄泥衫,她指着他哈哈大笑……
“那一年,我七岁,父亲把我从岐山带到建业说是要拜访一位故人,到了上官府在花厅等候时,我走到后院看见有人偷偷地在厨房翻东西,以为是哪里来的小贼,于是喊了一声,不料却害她被她的父亲一顿好打,后来才知道,原来她是因为顽皮被罚跪了一夜,饿得受不了了才来偷糕点吃的。”
阿惟的眼神亮了一瞬,嘴角漾开了一丝笑意。
“她跪在佛堂,我偷偷地拿糕点给她,她恶狠狠的瞪着我,一边把糕点囫囵吞下,我以为她不生气了,谁知道她一开口说话就是要把我赶走不许再在她眼前出现。你说,这么凶的女孩子,是不是世间少见?”
“你一定是记错了。”阿惟望着他很笃定地说,“建业人都知道上官家的二小姐贤良淑德很有闺阁风范。”
顾桓闻言也笑了起来,“是啊,这位大家闺秀见我赖着不走总在她面前出现,就拿着弹弓追着我打,甚至埋伏在我厢房门前的石榴树上,一见我走出来就是一颗石子。我不胜其烦,就对着她大喊道,要是她再这么胡搞蛮缠凶狠毒辣,我就把这母老虎娶了回家关在笼子里好好教训。”
阿惟瞪他一眼,他捏了捏她的鼻子,笑道:“不料这话被你刚走进来的父亲听到了,二话不说就把我拉到花厅,要我弹一首曲子给他听。我的那具琴是我娘留给我的,不管去哪里我都带着,可是我娘离开我和父亲时这具琴的弦就断了,一直都没有修好,冰蚕丝难求,寒玉冰蚕丝更难求,所以我婉拒了。那几日我都闷闷不乐,很自觉地躲你远远的,可是在一个雨霁云收的下午,推开厢房的门,只见那具琴安静地放在书桌上,琴弦都续好了。我惊讶不已,你却在身后笑嘻嘻地说,我的心事了了,该好好感谢你。”
“那你是送了她金子还是银子?”阿惟也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