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怀了身孕,所以这位程公子急着娶亲。
明珏听到这样的传闻,为十公主庆幸,若程公子娶十公主过门,只是为给孩子找嫡母,那也太埋汰人了。明珏没追究消息的真假,就把这件事直接告诉了黄公公,并让他以很隐晦的方式转达给启明帝,看启明帝还逼自己的女儿下嫁吗?
后来,听黄公公说启明帝把程阁老找去训斥了一顿,十公主和程阁老嫡长孙的婚事就没再提起。程家知道公主下嫁的美事泡汤了,就立即给程公子订下另一家的小姐,二月刚说定,三月就要娶亲,想必是那些丫头的肚子等不急了。
口头婚约取消,十公主不用再下嫁程公子,启明帝也没再让小乔追查她的行踪。估计不用多久,十公主就会被淡忘,皇上儿女众多,他又能记住几个?
萧贵妃一子三女,死的死、走的走,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十公主。自十公主离宫出走,她就一直缠绵病榻,连过年都没接待诰封命妇们参拜。
明珏可怜萧贵妃做母亲的心情,就想把十公主的行踪告诉她,十公主不用再嫁到程家,她也就不用把这消息藏得这么深了。萧怀逸今天也会把这消息告诉启明帝,事关皇家体面,启明帝也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十公主悄悄接回来。
十公主在外面的日子比起宫里差得太远,她性子倔强,就是日子过得不好,她想回来,也怕没面子。让启明帝或萧贵妃派人去接,情况就不一样了,也让她知道父母的宽容。明珏和萧怀逸再两面劝说,这件事情也就解决了。
明珏告诉萧贵妃说十公主一直住在梅隐居,因为有诸多顾虑,才不敢有丝毫透露。萧贵妃埋怨了明珏,却也很高兴,听从明珏的意见,准备去接人。明珏又安慰了她一番,把萧家诸多喜事告诉她,萧贵妃的病很快就好了大半。
从萧贵妃的寝宫出来,明珏见时间差不多了,就向刘太后的安宁宫走去。迎面碰到黄公公到后宫传旨回来,两人以比较隐晦的话语交流了几句。
花贵人住在永巷,萧贵妃十几年前就派心腹宫人把她关起来了,一直严加看管。黄公公趁萧贵妃生病,暗中买通了宫人,让花贵人的日子好过一些,又把叶儿母子的现状告诉了她。花贵人很感激明珏,让黄公公代她表达千恩万谢。
明珏松了一口气,想抽时间再去一趟梅隐居,把花贵人的情况告诉叶儿。她这件事做得很隐秘,连萧怀逸都不知道,只能她亲自去说。将来四皇子能成事,这就是她和萧家的筹码。不能成事,她做这件事就是一份善心,也没什么损失。
安宁宫正殿内外站满了诰封命妇和名门贵女,脂浓粉香,珠摇玉晃,看得人眼花缭乱。见明珏进来,众人短时间沉默之后,各色目光投向她,议论声悄然而起。有与她交好的命妇迎过来打招呼问安,互相见礼,融洽和悦。
众贵妇贵女给刘太后等人请安完毕,拥簇她们向椿萱殿走去。祝太妃点名让明珏在她身边随侍,刘太后也欣然应允,两人此举,又将明珏身份抬高了。
虽说是以国宴招待江太后一行,毕竟男女有别,江太后不可能跟启明帝等人同席。叶问情玻璃和锦羽国的臣子坐男席,江太后和锦羽国公主坐到女席。
“江太后驾到--礼迎――”
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负责迎接江太后的仪式,听到太监拖长嗓子的叫喊声,两人忙起身,指挥诸多诰封命妇按品阶排列,准备出殿迎接。
两皇子妃并列走在前面,明珏和宋王妃品阶最高,紧跟在后面。宋王妃狠狠斜了明珏一眼,目光透出怨毒。明珏因传闻主动请辞,她积极踊跃,想顶替明珏的位置,结果被无理由挂起来了,精心准备泡汤,也丢尽了颜面。
明珏不以为然,脸庞浮现淡淡的笑容,隐含着兴灾乐祸。她和温家乃至五皇子一派早已处于对立面,根本不在乎再多宋王妃一个敌人。这段时间,她要好谋划对温家和五皇子一派的反攻,等江太后离京,她会跟他们决战到底。
身穿华服的宫娥太监前呼后拥,伺候江太后的凤辇到椿萱殿门口,随侍宫娥扶江太后下辇。六皇子妃见江太后刚露出一只脚,就发令诸多命妇行国礼迎接。
江太后头戴紫金九凤镶珠凤冠,珍珠串成的流苏轻盈垂下,如冰珠欲滴。她盛妆精致,面容唯美,淡化了岁月留下的痕迹,沧桑未见。她微微挑起的凤眼里闪现干练机谨的精光,现于人前,便有一种俯视天下苍生的傲气。
她身穿一身明黄绚红相间的朝服,衣服上用金银丝织成的百鸟朝凤图案映衬着阳光,栩栩如生、贵气盎然。她的衣袖上绣着大朵的牡丹花,花芯点缀闪亮的明珠,鲜艳无比,雍容华贵。她脚上穿着一双金丝织成的高桩绣鞋,鞋尖微微翘起,镶了几颗走盘珠,随着她的走动,鞋子在宽大华美的裙摆下闪闪发光。
“礼毕,恭请江太后进殿。”
明珏被江太后这身行头妆扮吸引,又慑于她的气质,不禁暗自咋舌,眼底流露出艳羡的光芒。她现在还不确定江太后是她的同时空老乡,但她的愤青潜质空前开启,仇富仇官的小火苗由心底腾出,以燎原之势炙烤着她的神经。
这死老太婆看上去还真有两把刷子,不是闹着玩的,保佑她下一步摔跟斗。
江太后凛厉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到明珏身上,微微一笑,冲她招了招手。明珏见江太后招呼她,忙上前施礼问安,做了简单的自我介绍。江太后含笑打量明珏几眼,点头赞叹,手搭在明珏手腕上,两人并肩向大殿走去。
“你在骂我?”江太后同明珏离得很近,问话的声音也很低。
“我没有,妾身仰慕太后风姿绰彩,怎敢口出狂言?”明珏很纳闷,江太后怎么知道自己正在心里骂她?难道这死老婆有特异功能?
“没有最好,人的心可不会说谎。”
“当然、当然。”明珏忙陪笑附和,心里又把江太后的祖宗八代问侯了一遍。
江太后轻哼一声,说:“你又在骂我,你不能再骂,我是名誉上的姑母。”
明珏连忙陪笑点头,神色谦恭和悦,连心里都不敢再对江太后有半分不敬了。她心里疑问更深,难道江太后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太神奇了。
众人见江太后和明珏有说有笑,而且声音压得很低,后面跟随的人根本就听不到,想必在说私密话,大多数人羡慕不已,也有少数嗤之以鼻。有人略知明珏和江太后的渊源,说出她们的关系,诸人更是神情各异,众说纷纭。
锦羽国公主叶问婵是江太后所出,只有十二三岁,还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她与江太后同乘一辇,下辇之后,六皇子妃就安排了几个皇族贵女陪伴她游玩。她见江太后和明珏神态亲密,对明珏多了几分好奇,就向贵女们打听明珏。
进到殿中,江太后与刘太后、祝太妃等人见礼,宾敬主恭,和乐一堂。各自行礼问安后,江太后就去了内殿,脱去朝服,换了一身普通的宫装。
太监宣报吉时已到,宴请开始,刘太后忙亲自请江太后入席。刘太后、祝太妃与江太后同席,大殿正中的主座上除了她们,还有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及几位皇族贵妇。明珏不负责迎接江太后,只能坐到偏席上,与她们离得也不远。
江太后叫过明珏,说:“我下旬才回江东,我们还有时间好好说话。”
“侄女荣幸,太后国事轻闲时,尽管宣诏。”明珏的眼底隐含警惕。
“好,我知道你忙于家务,想让你陪我,又不想耽误你的时间。”江太后看着明珏,笑容和厚亲切,就象是远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明珏心中纳罕江太后的神情语气,扫过她的眼睛,又看不出有一丝一豪的不对劲。江太后笑容温婉,对明珏说话,就象一个姑母对出嫁的孙女说话一样。做为一国太后,她铁腕女人的凌人傲气全然不见,令人凭生出几分亲切。
“不碍事,太后轻闲时,差人喊我便是。”
刘太后等人见江太后和明珏说家长闲话,也来凑趣,宾主言谈尽欢,直到酒菜上席,才各自入坐。江太后由刘太后等人殷切招呼,又有六皇子妃和八皇子妃细心照应,也不需明珏这“侄女”挂心,她的目标就全转移到美味佳肴上了。
宴饮结束,江太后同刘太后等人闲话了一会儿,就要起驾回行宫了。明珏亲自送上一个精致的礼盒,说是送给江太后的礼物,江太后道谢之后,欣然笑纳。
送走江太后,明珏又陪刘太后和祝太妃闲聊几句,见她们面露疲色,起身告退。她到宫门口等萧怀逸,想一起回府,随从来报萧怀逸有事,让她先回去。
萧怀迦的婚期订在二月十六,还有四五天的时间,平北侯府上下都很忙。接下来的几天,明珏一直帮袁氏打理萧怀迦娶亲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江太后没派人来请明珏,听说她参加国宴之后,又跟启明帝商谈了几件两国大事,在行宫住了两天,就搬到北郊连云山的皇帝行宫、去踏青赏景了。
自见到江太后,明珏心中就升起了疑团,越思虑,疑团就越大。她计划等办清萧怀迦的婚事就去梅隐居暂住,再给江太后递贴子拜见。不在诸多贵人的眼皮子底下,她和江太后会说话行事随便些,到时候疑团就会迎刃而解。
丫头进来通报,说:“夫人,四太太派人请你过去,说有事商量。”
“知道了,你告诉她们说我马上过去。”
这几天,萧怀逸天天进宫,一早出去,直到晚上才回来,听说他在与启明帝商讨国事,又有军中的事务要忙。明珏见他操劳,就想替他多分担一些,府里的事无须他过问,明珏就会处理得很好,萧怀迦成亲的事也不需要他分心。
“四太太,您找我?”明珏进到四房的院子给袁氏行礼。
袁氏很高兴,笑着说:“又有事要麻烦你了。”
“一家子人,怎么能说麻烦呢?四太太有事尽管吩咐。”
“刚才汝亲王府派人送来消息,说汝亲王给皇上递了奏折,要给迦哥儿媳妇请封,听说要封县主呢,赐封的旨意今天就有可能下来。我刚把这消息告诉了老太太,她很高兴,让我在娶亲的定例上添加,把婚礼办得更隆重,我找你来就是商量这事。最近这几十年,族里还没迎娶过有封号的皇族贵女,我想谨慎些。”
袁氏现在就称汝亲王府的小姐为迦哥儿媳妇,可见对这位即将有封号的皇族贵女满意至极。对这门亲事最满意的人是萧老太,这几天,她比袁氏和萧四老爷都高兴。若再听说萧怀迦的未婚有了封号,肯定会乐得合不上嘴。
这位小姐出身皇族,又是皇室品阶最高的汝亲王的孙女,自幼受宠,又要加封县主,婚礼自然不能再按府里娶亲的定例,确实应该办得更隆重奢华。
“四太太想怎么添加,就告诉我,我让人布置。”
小白氏年前就病了,听说年后又小产了,直到现在还没好起来。侯府的当家大权就落到了明珏身上,好在一切按部就班,她很辛苦,却没感觉家事棘手。
“好,那我让管事列单子,一会儿让人给你送过去,你陪我到新房看看,参参谋谋。”袁氏带明珏去了萧怀迦的新院子,边走边说:“有封号的皇族贵女出嫁都是上午来铺床,还要检查新房各处,看看是不是符合标准。后天是迦哥儿娶亲的喜日,汝亲王府肯定明天上午派人过来铺床检查,中午我们还要摆席招待。”
“招待他们就是小事了,还是我们自己先检查一遍,别让人家挑出毛病。”
袁氏连忙点头,“确实如此。”
从四房回来,天已经黑了,袁氏让人送来需添加物品的单据,明珏给了管事婆子,让他们连夜准备,争取明天在汝亲王府的人来铺床之前准备好。
随从来报说萧怀逸正在宫里忙公事,还没结束,今晚可能回不来了。明珏心里犹疑,没说什么,只让随从给他送去了在外过夜的衣物铺盖。
明珏心里有事,辗转反侧,半夜浅眠,直到夜深才沉沉睡去。沉闷哄鸣的鼓声自皇城的方向传来,就象是响在耳边、砸在心头一样,震慑人心。
这是宫里的大鼓,一旦敲响,就说明国家或是皇族出了大事,需臣子立即上朝。去年夏天,秦临庄一夜杀了皇族主仆百余人,刺伤了启明帝,这鼓也响过。
“来人,快来人――”明珏骤然清醒,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皇族或国家出了什么大事,她不得而知,她只知道萧怀逸在宫里,时时刻刻伴君如伴虎。
平北侯府的主仆都起来了,主子们聚到崇禧堂的大厅内,人人坐立不安、惊慌不已。听到鼓响,第一时间就派人出去打探消息了,直到现在还没回音。
萧老太见明珏进来,忙抓住她,问:“逸哥儿,他怎么没来?”
“皇上他在宫里,说是有国事要处理。”
“快去打听,快去……”萧老太浑身哆嗦,显然很害怕。
众人听说萧怀逸在宫里,都满脸惊恐,大气也不敢出,害怕鼓响与萧家有关。
沉重急促的脚步声、人喊马嘶声在府外的街道上响起,高念圣旨的声音传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汝亲王府勾结外贼、阴谋叛乱,证据确凿,现削爵抄家,男子全部打入天牢,女眷全部充配为奴,钦此――”
汝亲王府犯了事,萧家四房后天要迎娶汝亲王府的小姐,肯定难逃干系。
听到这个消息,萧老太喘了几口粗气,想站起来,又一下子倒在椅子里,昏过去了。袁氏怔愣片刻,明白过来,吐出一口心头血,直挺挺倒下了。
众人见萧老太和袁氏都昏倒了,连哭带喊,照顾昏倒的人,又去请大夫,厅里乱成一团。萧怀迦冷笑几声,望着皇城的方向一动不动,好象与他无关一样。
明珏松了一口气,汝亲王府犯事,萧家只是受些牵连,不会影响大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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