肚子,又不敢劝他,向明珏求援。明珏示意她不要管,让下人帮敏绚准备帮助消化的药。
敏绚终于停住了胡吃海喝,喘着气靠在椅子上,双手揉着肚子发呆。明珏让丫头给他拿来帮助消化的药丸,看他吃完药,又让多多陪着他在房里走动。
“朱艳,你去告诉敏绚的奶娘,让她给敏绚收拾铺盖衣物,今晚搬到多多的院子里住。多多的院子里有三间正房,让他们一人住一间,中间给上夜伺候的婆子住。今晚先让敏绚和多多睡一张床上,下人也将就一下,明天再收拾。”
“是,夫人。”
杨姨娘凑到明珏身边,低声说:“夫人,敏绚房里没婆子,全是年轻丫头。”
“怎么没婆子?小姐少爷房里不都有四个丫头、四个婆子吗?这是份例。”
“洪姨娘把婆子都撵出去了,全换成了丫头,大的有十五六岁,小的也有十二三岁,敏绚平日都是丫头伺候,连教养嬷嬷都不用。”
“真是该死。”
明珏不能接受男子房里放通房丫头,认为这是在不负责任地糟蹋女人,敏绚刚十二虚岁,洪姨娘现在就想让他通于人道、传宗接代吗?可这个时空有钱有权人家的少爷,房里没有通房丫头会被人笑话,连长辈们也不同意。
“敏绚还太小,要读书识礼,不能让他被丫头耽误了。”明珏想了想,对杨姨娘说:“把那群丫头全处理了,你私下问问敏绚,看他有没有被勾引。你给他挑几个婆子伺候,等十五六岁再往房里放丫头,现在可不能让他跟丫头胡混。”
“妾身遵命。”
吃完饭,下人们收拾杯盘茶盏,敏维和敏纹就告退回房了。萧怀逸坐到临窗的软榻上喝茶,目光不时瞟向明珏,似乎若有所思。明珏坐在方桌旁,杨姨娘侍立一边,正跟明珏说着府里的私密事。敏绚一直在厅里不停走动,脸上的神情仍是茫然交织着痛楚。多多象跟屁虫一样跟着他,畅想着明天出城去玩的趣事。
“母亲,我……”敏绚说话声音很低。
“什么事?”
“我、我想去看看姨娘。”
洪姨娘今晚子时将被处死,若敏绚不再提她,也不想去看她,只能说明两点。第一,敏绚是凉薄的人,连亲娘的生死都不顾及。第二,敏绚心机很深,暂时隐忍,等于埋下的隐患。如今,敏绚直接提出要去看洪姨娘,明珏倍感欣慰。
明珏点点头,看了杨姨娘一眼,说:“多带一些人过去。”
“要不妾身陪他一起去。”杨姨娘的话说得很勉强。
“也好,你给他多安排几个人。”
善堂靠近祠堂,府经常有人在善堂被处死,那里是平北候府最荒凉诡异的地方。大白天都没人愿意去善堂,何况现在天已黑透,胆小的人根本不敢去。
“娘,我跟敏绚哥哥一起去。”多多自告奋勇,他出生之后就被抛弃了,在军中的难民营里长到几岁,见惯了流血死人,根本不知道什么是因生死害怕。
敏绚想去看洪姨娘,却也很害怕,只是硬着头皮说出那句话,希望明珏多给他派些人。听说多多要跟他一起去,他松了一口气,拉着多多,感激动容。
婆子带敏绚回房拿了些东西,杨姨娘又让人准备了酒菜带上。明珏送他们到沐雪斋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融入浓重的夜色中,她长叹一声,才回房。
萧怀逸靠坐在软榻上,捧着一本书,却心不在焉,见明珏进来,他招手示意明珏过去。明珏坐到软榻上,他把明珏揽在怀里,两人相对沉默,各有所思。
不管明珏做什么,萧怀逸都相信明珏不会平白无故害人,更不会害他。但信任,莫相问,他一直秉承这个原则,哪怕心里不舒服,也会说服自己。
明珏猜到他心中所想,窝进他怀里,把在乳鸽汤里做的手脚告诉了他。人与人相处总有心结,夫妻之间更是如此,能把握时机把心结解开就好。
两人紧紧相拥,聊着家常里短的闲话,说到情动处,各自沉默,相对无言。
……
荣威院主院的暖阁里,温玉娥深思挪步,阴沉的脸映衬着红彤彤的烛光,显得异常诡异。听说洪姨娘由族中长老公议,今夜要被处死,她为自己及时出卖盟友庆幸,也不禁心惊胆颤,她总觉得自己跟洪姨娘离得很近。
丫头进来向她报告说明珏抬了杨姨娘为侧夫人,气得她咬碎银牙。亲王的内院是一妻二侧四妾,根本没平妻这个份位,她不过是皇上随意添加的。
侧夫人的份位比她低不了多少,就拿月银来说,正妻是二十两,侧室是十两,而她做为平妻,只拿十二两,这是萧氏家族的长老们公议的。
有二公主比较,她觉得自己很高,金枝玉叶为侧室,低她一头。可杨姨娘只是世世代代的家生子奴才,几乎要与她平起平坐了,她觉得这是对她的侮辱。
一个婆子进来,说:“夫人,林姑娘嚷嚷着要把我们的秘密全吵出去。”
“邓妈妈,我有秘密吗?”
刘嬷嬷被打了板子之后,趴床休息,房里的事务由温玉娥的奶娘邓妈妈接手。
“秘密不被碍事的人知道,就没秘密了。”
“你说得对。”温玉娥冷笑,问:“邓妈妈,你认为该怎么做?”
邓妈妈附在温玉娥耳边,低语几句,温玉娥连连阴笑点头。两人仔细商议一番,分头准备,准备好之后,两人去了林玉黛的卧房。
林玉黛被绑床栏上,嘴里塞着一条毛巾,她喉咙里呜咙着,满眼是泪,正在挣扎。看到温玉娥的下人对她的眼神和举动,她就是再傻也知道温玉娥不会再“善待”她。她不怨温玉娥抛弃她这个同盟,反而怨明珏拆穿她假怀孕的诡计。
温玉娥和邓妈妈带着几个心腹婆子进来,林玉黛看到了希望,忙冲温玉娥眼神致意。温玉娥冷哼一声,让邓妈妈扯下林玉黛的堵嘴布,并松开她的手。
“温家妹妹,我知道你会放了我,都是洛明珏那个贱人不得好死。”
“你不是要把我的秘密全吵出去吗?怎么不吵了?”
“温妹妹,你放了我,我不会说一个字,我……”
邓妈妈打了林玉黛两个重重的耳光,林玉黛的脸瞬间红肿,满眼恐惧看着温玉娥主仆。她情急之下,说要把温玉娥的秘密吵出去,温玉娥恐怕不能轻饶她。
“温妹妹,我……”
“叫夫人,你这个贱人,听到没有?”邓妈妈接二连三打林玉黛耳光。
“住手。”温玉娥呵止邓妈妈。
林玉黛双脸青肿,泪流满面,见温玉娥呵止仆人打她,眼里流露出感激的神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见温玉娥递给邓妈妈一把鸡毛掸子。
“邓妈妈,从我生下来,你就照顾我,也是尊贵人,当心伤了你的手。”
“多谢夫人体谅。”邓妈妈拿过鸡毛掸子,没头没脸抽打林玉黛。
冬日衣衫较厚,邓妈妈不打林玉黛的身体,只打她的头和脸、手和脚。一顿暴打,林玉黛的脸上和手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肿痕,疼得她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
温玉娥拿出两张写满字的纸,满脸阴笑走到林玉黛跟前,冷声说:“林姐姐,你在这张纸上按下手印,我就送你到一个好地方,有吃有喝有男人。”
“什么?我……”林玉黛张大嘴,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是你的卖身契,你自卖自身,甘愿与我为奴,我再把你卖到青楼。”
“不――不――”林玉黛认识到温玉娥的阴毒,拼命挣扎。
“不?哼哼!恐怕由不得你。”温玉娥脸上泛起嗜血的笑容,刻毒诡异,“官宦之家三代不能出奴籍之人,你卖与我为奴,我会把你卖到下等妓院。然后找人弹劾林子悦,他还能保住官位吗?这就是林子悦与温家做对的下场。”
林玉黛吓坏了,林家在江东也是望门旺族,在各处做官的人不少。被家族众人看好、官职最高、最有前途的人就是林子悦,若是因她卖身为奴毁了林子悦的前程,她将成为家族的罪人,而且她就是活着,这辈子都休想再倚靠家族。
“夫、夫人,你、你说过我们姐妹情深,求、求你不要……”
“姐妹情深?我呸,你知道做陪嫁姑娘是干什么吗?是与我抢男人。你愿意陪嫁,还不就是想抢走我的男人吗?你不得宠,还有什么用?我能饶你吗?”
温玉娥把卖身契扔给邓妈妈,邓妈妈指挥婆子压住林玉黛的手,在卖身契上按下手印。林玉黛看到卖身契上鲜红的手印,眼前一黑,昏倒了。
“都安排好了吗?”
“夫人放心,门上的人都打点好了,外面有死士接应,保证神不知、鬼不觉。”
“好,太好了。”温玉娥捂着肚子,咬牙切齿,发出喋喋的阴笑声。
……
善堂融入森冷漆黑的夜色中,如同一只庞大的怪物,散发着诡异的气息。
几个护卫提着灯笼前面开路,多多跟在后面,边走边玩。敏绚拉着杨姨娘跟他们保持了一段距离,很害怕,走得很慢,身后跟着七八个战战兢兢的丫头婆子。
来到关押洪姨娘的房间门口,护卫打开门,在门口挂起灯笼,又递给敏绚一盏琉璃灯,让他进去。敏绚吓得骨酥筋软,犹豫半天,拉着多多一头扎进去。
洪姨娘先被打了四十板子,皮开肉绽,昏过去了。下人把她送回房,给她涂了伤药,让她休息,她醒来之后,连喊带骂。族中长老公议要把她送进善堂,子时处死,她连喊冤叫屈的力气都没有,只想保住一口气,多活一会儿。
看到有人开门,又有火光,以为处绝她的人来了,她窝在柴草上不敢动弹。听到敏绚和多多说话,又见灯笼接近,她拼尽全力,“哇”的一声哭出来。
在侯府做妾十几年,她的路走得很顺,一直被捧得很高,从没感觉象此刻这么孤绝无助。敏绚是她多年的心血所聚,一定是来救她了,她很高兴很欣慰。
“绚、绚哥儿,娘、娘在这儿,快救娘,快……”
敏绚流泪哽咽,跪在洪姨娘身边,还紧拉着多多的手不放。多多无奈,叹了口气,也陪着敏绚跪下了,他根本不看洪姨娘,眨巴着大眼睛四处张望。
多多养在洛明环名下,成了洪姨娘的心病,有明珏和萧怀逸护着他,洪姨娘暂时不敢对他下手,也趁人不备,对他百般呵责,以至于多多非常讨厌洪姨娘。
“绚、绚哥儿……救、救娘……”
“姨娘,我不是来救你的,我是来跟你告别的,你放心去吧!呜呜……”
洪姨娘听到敏绚的话,眼底刚升腾起的希望瞬间消失,“你、你不孝……”
敏绚失声痛哭,边哭边说:“姨娘总想让我当世子袭侯爵,母亲说这是不懂嫡庶尊卑、仁义礼法,就跟让臣子弑君夺位一样。姨娘犯了十条大罪,害了那么多人,做了那么多坏事,自做孽、不可活,就是我当家也会处死姨娘……”
“你、你住嘴,你、畜生,你……”洪姨娘张大嘴巴看着自己的儿子,忽然用力大笑起来,她养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如明珏说几句话,她不服气。
“把酒菜拿进来。”
两个婆子端着酒菜进来,放到洪姨娘面前,都没把盘盏打开,转身就往外跑。
敏绚从衣服拿出一条床单,盖在洪姨娘身上,又给洪姨娘倒酒夹菜,让她吃喝,仍旧边说边哭。洪姨娘冷冷看着敏绚,不吃喝、不开口,只是冷冷看着。
多多感觉到冷,又烦闷,不想再听敏绚和洪姨娘没完没了说话,想走,又觉得丢下敏绚出去不仗义。他噘了噘嘴,狡黠一笑,瞪大眼睛,看着房间一角。
“哥哥,你看那边。”
“哪里?怎么了?”敏绚一脸惊恐,抓紧多多的手。
“房梁上吊着两个姐姐,嘴里流血,吐着舌头,正冲咱们招手呢。”
敏绚不敢看房梁,一下子跳进来,大喊“有鬼”,向门外冲出去,连多多都不顾了。门外,杨姨娘和丫头婆子听到他的喊声,不约而同,撒腿就跑。
多多的小脸笑成一团,不紧不慢出来,关上门,和几个面露惊怕的护卫一同往回走。走到内院的角门,他才追上杨姨娘和敏绚等人,被婆子洒了一身香灰。
洪姨娘上吊了,用敏绚给她留下的床单,她怎么吊死自己的,无人知道。
仆人传言善堂有鬼,明珏不以为然,她是魂穿者,是最大的那只鬼。府里谣言四起,没人敢靠近善堂,萧老太让人先后做了几场法事,才消停了。
明珏叫来管事婆子,让她们配合杨姨娘处理洪姨娘房里用来固宠的丫头,把整治那群“娘”们的权利交给了杨姨娘,她一心投入到救灾募捐中。
分配完府内杂事,明珏在暖阁整理募捐倡议书,等宋王妃上门。心腹婆子来报说林玉黛和她的两个丫头昨夜偷逃出府了,温玉娥正派人四处查找。
林玉黛是温玉娥的陪嫁丫头,这又是温玉娥房里的事,明珏厌烦林玉黛,不想多管,只让人把这个消息连同她的顾虑都告诉了秋月,她相信秋月会处理好。
仆人传报有客上门,但来的不是宋王妃,而是汝阳郡主,似乎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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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