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二奶奶饶命,二奶奶……”
听到有人求饶,温玉嫦寻声一看,立即沉下脸,阴阳怪气地说:“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金鸽姑娘,哼哼,老太太身边的人就可以不讲规矩吗?”
“二奶奶,老太太派奴婢和银鸽来服侍侯爷才几天,自奴婢二人来了,天天来给二奶奶请安,一日不误,奴婢不知道哪里的规矩差了,还请二奶奶明示。”
温玉嫦来到金鸽面前,阴森森一笑,说:“等打完了,我自然会告诉你。”
金鸽低下头,咬着牙不敢再吭声,她被萧老太送来伺候萧怀逸,就成了主母的奴婢,温玉嫦摆明不给萧老太面子,这顿打肯定是在所难免了。如此蛮不讲理的当家主母也太可恨了,金鸽心里埋怨萧老太怎么会给萧怀逸娶个这样的女人。
“你们没听到我的话吗?怎么还不动手?”温玉嫦冲粗使婆子怒吼。
婆子们不敢耽误,抡起戒尺行刑,板子打在肉上的声音响成一片。温玉嫦说过出声者加倍,众人知道她说到做到,都咬着牙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一个小丫头匆匆跑进来,凑到乔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接着赏银,匆匆离开。
“二奶奶,六小姐来了。”
听说温玉娥来了,温玉嫦冷哼一声,问:“她来干什么?”
“今天是萧家大摆宴席的第一天,肯定是世子夫人不放心,派她过来看看。”
“哼!她人呢?”
乔嬷嬷支吾几声,低声说:“小丫头说她去了鸣泉居。”
温玉嫦恨恨咬牙,温玉娥去萧怀逸的书房干什么?难道她还不死心?
……
鸣泉居的会客厅内,衣饰鲜艳、妆容精致的温玉娥娴静端坐,优雅品茶。
昨天,萧怀逸通过温玉嫦的下人给她带了口信,要请她过府一叙。她不知道萧怀逸请她来萧家干什么,却知道这样与礼法不合,紧张又激动。
她暗恋爱慕萧怀逸已久,温玉嫦嫁给萧怀逸令她悲切心痛,卧病在床。温玉嫦惹下祸事,被禁足了,几乎要沦为温家的弃子。她正高兴呢,又传出温玉嫦怀孕的消息,令她再一次遭受打击。对于温玉嫦怀孕,她一直心存犹疑,几经明察暗访,终于让她探查到内幕,她恨温玉嫦,从心里替萧怀逸鸣不平。
接到萧怀逸请她过府一叙的消息,她隐约感觉与温玉嫦怀孕有关,暗自庆幸老天给了她这个机会。她很想见萧怀逸一面,跟他近距离接触,气息相闻。
至于温玉嫦肚子里的孩子是谁播的种,她不得而知,暂时也不想多说。若她能嫁给萧怀逸做平妻,为了自己的名份和地位,她一定会把温玉嫦踩在脚下。
“温六小姐,”项妈妈进来给温玉娥行礼,“老奴姓项,是鸣泉居的管事。”
温玉娥忙上站起来,摒退下人,温柔一笑,回半礼,“项妈妈好。”
项妈妈不想绕弯子,开门见山,说:“今天是大摆宴席的第一天,前院来了贵客,侯爷要见客,不能陪您叙话了,还请您见谅,他让老奴来陪您坐坐。”
“有劳妈妈,小女知道侯爷应酬繁忙,本来不该打扰的。”
“温六小姐客气了。”项妈妈掏出一只精致的锦盒,打开盖子,双手捧给温玉娥,“温六小姐,二奶奶怀孕了,思念家人,还请您时常过府看看,叙叙姐妹情意,帮二奶奶排解愁绪,这是侯爷劳驾您的心意,还请您务必收下。”
温玉娥怔住了,大如鸽卵的宝石晶莹剔透、华光闪耀、溢彩夺目,一看就知定非凡物。启明帝宠爱温贤妃和温婕妤,各地进贡的宝贝经常赏赐她们,温家也时常有人送来贵礼。她经常进宫,自认很有见识,却从没见过这样的宝石。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
萧怀逸为什么要送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就为让她常来萧家陪温玉嫦说话解闷?打死她,她都不会相信。萧怀逸肯定有事让她办,而且是他无法出面或不能出面的大事。不管什么事,都是一个机会,能拉近她和萧怀逸的关系。
这么贵重稀罕的宝贝她当然要收下,她也相信自己能把萧怀逸的事办好。
“多谢妈妈。”温玉娥没推辞,也没多问,连宝石带锦盒一同装进她随身的荷包,又笑了笑,说:“侯爷有什么交待还请项妈妈直言,小女定当尽力。”
项妈妈沉默了一会儿,微微一笑,说:“还是二奶奶的事,她怀孕……”
外面传来吵嚷声,打断了项妈妈的话,听到温玉嫦暴怒的声音传来,项妈妈无奈一笑,给门口的下人使了眼色,又跟温玉娥说了几句抱歉的话。
温玉娥看到项妈妈眼底闪过狠厉,心里不由一颤,温玉嫦知道她来了,一定又来“捉奸”了。怀了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还真以为把萧家人糊弄了,一点也不知道收敛,等意识到搬起巨大的石头不得不砸在自己脚上的时候,就晚了。
“带她回秋菊斋。”萧怀逸沉凉的声音传来。
“贱人、贱人……”温玉嫦被下人扶走,怒骂声仍断断续续传来。
“温六小姐稍坐,侯爷回来了,老奴去看看。”
“项妈妈请便。”温玉娥端坐在椅子上,项妈妈出去之后,她才站起来看向窗外,只可惜萧怀逸走得太快,她只看到了一个背影。
她捏着荷包里的宝石,忽然感觉荷包沉重起来,连心都压得下沉了。萧怀逸早就知道温玉嫦怀的孩子不是他的,却不动声色,还要大摆宴席庆祝。他是要把温玉嫦高高捧起,然后再让她高空跌落,摔得此生此世都不得翻身。
既然萧怀逸打算把温玉嫦捧得高高的,再推下来,从而牵连温家和萧家某些人,他直接动手就行,何必要给她送宝石呢?温玉娥冥思苦想,心里终于有了答案,萧怀逸是希望她给温家加把火,彻底把温玉嫦烧得皮肉不剩。
温玉娥很矛盾,给温家加一把火,烧了温玉嫦,事必会牵连温家。若温家倒霉,她能不受影响吗?可萧怀逸送了她这么贵重的礼物,她若不照办,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想起温玉嫦骂她的话,温玉娥下定决心。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换成温玉嫦,也会选择把她置于死地。
项妈妈回来,又跟温玉娥寒喧了几句,只聊了一些闺阁趣事,没再提起温玉嫦怀孕。温玉娥话里话外已向项妈妈表明态度,她会不遗余力去加这把火。
……
此次萧家大摆宴席以流水席为主,前院的席面招待男宾,后花园的席面招待女客。许多没有接到请贴的人,觉得跟萧家有交情,或是想巴结萧家,也带了礼物来赴席。来者都是客,萧家为喜庆热闹,不管来宾来了什么礼物,都热情招待。
萌恩堂位于萧家的前后院之间,是一片装饰得富丽堂皇的敞厦,里面可以摆下近百桌席面。萌恩堂正中有一条清溪,小溪岸边花树茂密,形成天然的屏障,溪上小桥相连。小溪将萌恩堂一分为二,正好可以用来招待男女宾客。
凡是萧家下贴子请来的都是重要宾客,全部安置在萌恩堂了。宾客到了之后,都先去萌恩堂后面给萧贵妃请安了,男宾礼到为止,女宾就陪萧贵妃叙话了。
温贤妃也来了,见到萧贵妃,短暂尴尬之后,两人握手言欢,在宫中斗得你死我活,都被送出宫,反而有些同命相怜的味道,两人共同感慨,亲热了很多。
萧家摆宴就是为庆祝温玉嫦怀孕,跟温家有直接关系,萧家的第一份请贴就是给温家的。温显宗心中有鬼,怕万一露馅,不想来,只让黄氏带女眷们来看看,给温玉嫦助助威。温贤妃觉得被送出宫,脸面丢尽,对温家在瞒天过海的诡计心存疑虑,害怕一旦闹出来,会有更大的损失,也不想来。
温玉娥摆事实、讲道理,一番“苦口婆心”的良言劝说,温显宗和温贤妃都来了。看到萧家摆宴隆重奢华,众人对他们恭敬客气,他们都认为来对了。温玉娥也很高兴,只把把温家人都请来,这把火就算是加到位了。
萧老太一身暗红色衣裙,贵气华丽,坐在主座上,接受众人恭贺,褶皱丛生的老脸绽开热烈的笑容。温玉嫦穿了一身正红色的衣裙,华贵亮丽,满面红光,坐在萧老太身旁,跟众人说话。论理温玉嫦只是续弦填房,不能穿正红色,但这套衣裙是萧老太送的,就是想让她今天穿上,一扫连日的阴霾之气。
温顺侯夫人黄氏带温家的女眷过来问侯萧老太,又嘱咐温玉嫦。说到温玉嫦怀孕,黄氏等人略露讪讪之色,见萧家人并没有疑问,就坦然了。
在黄氏等人心里,虽说温玉嫦怀孕能瞒过去令她们感觉庆幸,却在心里将萧怀看扁了。萧老太徒有强名在外,也不会尔尔,照样被温家玩弄于股掌之中。
“几个月了?”好多人凑到温玉嫦身边,都喜欢问这句话。
“快四个月了。”温玉嫦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答。
众人说了恭喜的话,又告诉了她一些注意事项,目光总喜欢往她的肚子上溜一圈。看到别人盯着她肚子的目光,温玉嫦不由心惊胆寒,生怕别人看出端倪。怀孕四个月,肚子已经鼓起来了,两个月却不胆显,稍有经验的人都能看出来。
温玉嫦微微弯腰,就是想让人们忽略她的肚子,言谈之间也总是岔开怀孕的话题。她不知道这个谎言能维持多久,心里没有一点底气,但温家人让她务必坚持,就象真怀了萧怀逸的孩子一样,哪怕多坚持一分一秒,也会有一份胜算。
白夫人坐在一侧的桌子旁,正陪几个贵妇说话,听人们谈到温玉嫦怀孕的话题,她的眼底闪过狠毒阴森的光芒,目光如两把尖利的锥子,在温玉嫦的肚子上打转。若温玉嫦生下嫡子,就会打乱她所有的计划,令她多日筹划,付之一炬。
都怀孕快四个月了,消息才传开,温玉嫦也太有心计,太善于隐藏了。温玉嫦被禁足之前,白夫人等人没发现她怀孕,也没放在心上。她被禁足之后,她们对她放松了警惕,等她们发现时,孩子快四个月了,想动手都晚了。
打扮整齐的下人端着珍馐美味、醇酒佳酿鱼贯而入,菜香酒浓浸人心脾。
萧老太亲自招呼众人用餐,甚至还亲手给一眼熟悉的贵妇把酒,足见她很高兴。温玉嫦是她选中的名门闺秀,迎娶之前出那档子事令她窝心,迎娶之后又惹来了麻烦。为此,她受了很多非议指斥,温玉嫦怀孕了,终于给她争了一口气。
“老太太,皇上派黄公公来传旨了,侯爷让您带女眷到门口,准备谢恩。”
“知道了。”萧老太扶着丫头的手站起来,笑脸开花。
萧贵妃和温贤妃互看一眼,都很高兴,温玉嫦怀孕是喜事,皇上有赏赐,又怎能忘了她们呢?说不定皇上一高兴,就会把她们接回宫。在宫里的日子虽说没她们在宫外过得好,可一个出嫁的女人总住在娘家,总会遭人非议的。
“皇上是不是有赏赐?”贵妇们对这个问题很感兴趣。
萧老太乐得合不上嘴,却很谦逊地说:“侯爷听说嫦儿怀孕很高兴,上奏折请皇上给嫦儿赐封,听说皇上准了,要封嫦儿为一品淑仪夫人呢。我前几天特地让针线房给嫦儿赶做了这身衣服,就是为让她今天穿的。”
“要封淑仪夫人?那可是皇上对侯爷的恩宠啊!”
大秦典制对臣子的妻子封诰命夫人有明确规定,象萧怀逸是一品侯,妻子就会被封为一品侯爵夫人。而淑仪夫人的封号只能赐给一品侯夫人,在朝廷中待遇等同于王妃。被赐的女子除了大夫是一品侯爵,有尊荣体面之外,自身必须德才兼备,美名在外,大秦皇朝开国以上,得淑仪夫人封号的女子仅有两人。
众人听说皇上要封温玉嫦为一品淑仪夫人,向她艳羡、嫉妒、猜忌和嘲弄的目光,但更多是觉得不可置信,脸上写满疑问。淑仪夫人必须美名在外,而温玉嫦可是皇上钦点的泼妇,要封她为淑仪夫人岂不是莫大的讽刺。
“听说是侯爷上奏折向皇上请封的,侯爷对夫人可真好呀!”
温玉嫦听说皇上要封她为一品淑仪夫人,自己都不敢相信,大概觉得自己配不上这个封号。可看到众人羡妒的目光,她飘飘然了,暗暗庆幸自己否极泰来。
温玉娥见温玉嫦满脸骄傲,暗自撇嘴,一品淑仪夫人的封号赐给温玉嫦,除非皇上的脑袋有问题。萧怀逸上折子为温玉嫦请封一品淑仪夫人,确实捧得太高了,不知道摔下来会有多么惨,这也是她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踩她一脚。
“老太太,快带人出去吧!黄公公到前厅了,爷们正伺候着呢。”小白氏扶着萧老太往外走,目光不经意间瞥过温玉嫦的肚子,眼底闪过妒恨。
黄公公为方便宣旨,让男宾女眷都听到,就站到了萌恩堂中间的小桥上。他四下看了看众人,眼底闪过浓郁的嘲弄,隐含着兴灾乐祸。
丫头铺好垫子,萧老太带着女眷和女客出来下跪,男宾也都跪下了。萧怀逸带着萧氏一族的子侄跪在最前面,后面的男宾客按品阶排列。
黄公公不是来传圣旨赐封吗?怎么手里只有一个拂尘,没有圣旨呢?众人都觉得很奇怪,明眼人心里敲起了鼓,今天赐封似乎与众不同。
温玉嫦很兴奋,听到黄公公正做宣旨前的准备,她抬起头,看到黄公公身边站着一个男子,很眼熟,仔细一看,原来是邢太医,顿时吓得丢了魂。
邢太医的除了在宫里伺候,只给几家体面的王侯权贵看病,萧家便是其中之一,而温家人品阶没达到,根本不认识邢太医。邢太医给她诊脉的事只有她的几个贴身下人知道,派死士去刺杀他,也只是温家几个人临时决定。
“皇上口谕。”黄公公转向男宾,清了清嗓子,模仿启明帝的语气和神态,开口道:“萧怀逸,你傻了吗?你揣着明白装糊涂耍着朕玩吗?你竟然给温氏请封一品淑仪夫人,你的脸皮怎么这么厚呢?朕说他是泼妇,已经诏告天下,你当朕说的话是什么?朕封她为淑仪夫人,立她的儿子为平北侯世子,你不怕萧家的列祖列宗从坟头里跳出来找你的麻烦,朕还怕他们呢。”
众人都愣住了,皇上这是干什么?萧怀逸垂眼冷笑,他心里清楚得很。
“你要想让朕册封温式,朕就册封她为泼妇,你们萧家要是不怕混肴血脉,朕可以立她的儿子为世子。还有,萧贵妃越老越糊涂了,就让她留下平北侯府侍疾休养。有温家人在场,顺便告诉他们,温贤妃也一样,在家休养吧!”
偌大的萌恩堂顿时鸦雀无声,众人连大气都不敢出,准备支起耳朵听下文。
黄公公笑了笑,说:“接下来的事让邢太医说,他比咱家清楚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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