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山矿井关闭后,矿井里的奴隶全部解救出来,这些人感念明珏让他们重见天日,能吃饱穿暖,过上正常人的日子,都自愿奉明珏为主子。
过年之前诸事忙碌,她感到人手紧缺,就去矿井的奴隶中挑来几个丫头调教使用。朱嫂子一家、凝梅一家还有岳大姐一家因为跟岳嫂子有亲,明珏就让人把他们全带回来了。朱艳和凝梅做了明珏的贴身丫头,岳大姐的女儿红竹傻乎乎的,明珏没留下她,就让她去洛家村的豆腐坊帮蓝竹的忙了。
因为过年发赏钱的事,岳大姐和萧家的守门婆子胡说八道,给明珏惹来了麻烦。年后,明珏让人把岳大姐一家送回矿井,朱嫂子等人都替他们一家说情,明珏就让他们一家留在北郊镇的豆腐坊,让张山保安置。后来不知为什么事,岳大姐惹恼了张婆子,被张山保远远打发了,本是小事一桩,明珏也没再问起。
今天,岳大姐母子三人做为证人出现,穿金戴银,精神喜庆,倒令明珏小吃一惊。他们母子三人被衙役从萧家宅院里带出来的,不用问,又是萧家捣了鬼。
当时让张山保安置他们一家,卖身契也给了张山保,连张山保一家也是明珏的奴才,更别说岳大姐一家了,逃奴叛主是死罪,窝藏逃奴者也要承担责任。现在关键是找张山保拿回岳大姐一家的卖身契,证明他们母子是叛主的奴才。
看到所谓的证人是岳大姐一家,朱艳指着岳大姐一家破口大骂。仍不解气,要扑过去撕打,被一个衙役推倒,风兰忙把她扶起来,抱住她低声劝慰。
明珏冷呲一声,撇嘴一笑,问:“平大人,这母子三人就是你的证人?”
“怎么?他们就不能指证你栽脏皇室吗?”
“当然能指证,难道平大人不知道这母子三人是什么身份吗?”明珏给混在人群中准备传递消息的贺强待人使的眼色,高声说:“岳大姐母子三人曾经在矿井为奴,被解救出来之后,跟我签定了卖身死契。他们原在洛家村的豆腐坊帮忙,因犯了错,我本想打发了,念他们可怜,把他们安置在北郊镇的豆腐坊。后来不知因为什么事,被我的奴才张山保远远打发了,卖身契还在我的奴才手里。”
贺强听到这番话,知道明珏在暗示他,忙跟几个人商量了几句。三个人分头行事,一个人去了水木山庄,一个人去了黑山镇,一个去北郊镇找张山保。洛家村的豆腐坊被封,蓝竹等人被抓,张栓在北郊镇,可能不知道蓝竹出事了。
“你说什么?他们是你的奴才?”平原紧紧皱眉,眼底闪过几丝犹疑,听平氏和温玉嫦说岳大姐一家是萧家的奴才,怎么变成明珏的奴才了?
大秦皇朝律法对主奴关系规定得很明确,若有恶奴卖主之嫌,奴才的证词是不做数的。若被主子抓到证据,连怂恿恶奴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看到岳大姐母子到来,平原本想马上让岳大姐指证明珏栽脏皇室,立刻把明珏主仆羁押起来。听说岳大姐一家是明珏的奴才,他犹豫了,这件事必须稳妥处理,否则他会把自己搭上,而且还在他的主子跟前讨不到半点好。
岳大姐母子三人正在敞棚里跟萧老太、温玉嫦和平氏等人献媚讨好,听到明珏说出他们的来历,并不惊慌,根本不把明珏几人放在眼里。
“呸――我们才不是这个贱人的奴才,赶紧把这个贱人处死。”岳大姐姿态张狂,边骂边瞅萧老太等人,象一条希望得到主人肯定的母狗。
明珏扫了身后两个护卫一眼,厉声说:“掌嘴,往死里打。”
两个护卫上前要抓岳大姐几人,被衙役拦住,萧家的小厮也冲过来阻止。此时,明珏身边的下人少,不是这些人的对手,岳大姐见状,更加猖狂,骂声更大。
“平大人,我教训自己的奴才你都要干涉吗?大秦律法怎么规定的?”
“他们一家现在是官府的证人,再说,你也无法证明他们是你的奴才。”
岳大姐一家的卖身契在张山保手里,当时怎么处理的他们母子,也只有张山保知道。传递消息的人已经离开了,现在只能拖延时间,等张山保送来卖身契。
“怎么没法证明?黑山矿井的奴隶被解救出来之后,都在西城郡造册登记了,哪些人跟我签定的卖身死契,官府也有记录,一查便知。”
就算张山保不把卖身契拿来,官府也有案底,就看这些人肯不肯去查了。
岳大姐骂骂咧咧很张狂,她的儿子对明珏也满脸恨意,傻乎乎的红竹目光怯怯的,不敢正眼看人。看他们母子的神情,象是根本不怕明珏拿卖身契,似乎很有底气。明珏扫了岳大姐母子一眼,心中一沉,突然想到了更可怕的事。
萧家的人除了萧老太跟她对阵一局,现在也消停了,温玉嫦、平氏都表现得很低调,似乎不想跟她正面冲突,情况反常,反而令明珏更加不安。
平原脸上犹疑更深,他看了看周师爷和杜大人,又扫了萧家众人一眼,气焰明显削弱了很多。但他不想错过这个讨好五皇子、温家和萧老太等人的机会,即使心存怀疑,他也想继续坚持,哪怕将错就错,他也想扳回一局。
“他们一家是黑山矿井的奴隶还有假吗?别说周大人和杜大人都知道,黑山矿井几百名奴隶哪个不知道?不管我是洛明珏还是江宇慧,那些人都对我感恩戴德,象这样狼心狗肺、恩将仇报的人毕竟是少数。”明珏缓了一口气,扫了人群一眼,继续说:“如果平大人不信,可以把几百名奴隶叫来,不防把他们叫到连州府的大堂上,让他们来做见证,看看他们是不是会忘记我对他们的恩情。”
贺强听懂了明珏的意思,给风兰使了眼色,又跟同来的人交待了几句,快步离开。明珏见贺强走了,松了一口气,她现在需要等待,静心等待。
水木的女学生,火炉子、新燃料、暖棚菜和明记豆腐坊的创始人江宇慧竟然是侯门弃妇,这消息的劲暴程度不亚于哪个皇子被立为太子,很快就会在大江南北传开。因为主角是一个年仅十三四岁的少女,其中蕴含的故事色彩会更丰富。
明珏看到人群中惊奇、仰慕、艳羡乃至于嫉妒的目光以及悄声细语的议论,不以为然,她哼笑几声,说:“平大人,我再跟你说一遍,这一百二十亩冬小麦虽说是我种的,却是司农寺的实验田,这是皇上亲准的。现在,当着你的面,这些人就糟蹋实验田,损失了户部的银子,你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这块地本是萧家的,只不过被你骗去了,老太太让收割,是可怜耕种之人的心血。”温玉嫦终于按捺不住,跳出来说话了,她恨恨斜了明珏几眼,目光阴毒,“要是我,早一把火把这块地烧光了,就是烧成灰,也不会让你有收成。”
仲夏天气,风干物燥,麦秸已干,沾一点火星,这一百多亩冬小麦就会以燎原之势化成灰烬,坡土上几十亩油菜也快成熟了,肯定也会被殃及。
“主子,奴婢帮你烧。”
岳大姐掏出火折子,点燃了几把麦秸,递给她女儿和儿子。红竹愣乎乎的不敢动,岳大姐和她儿子拿着燃烧的麦秸向麦田扔去,几把麦秸分别扔到了几处。
麦秸很干燥,风一吹,很快就成片烧起来了,收割小麦的人忙跑出来。围在旁边看热闹的人、西城郡和连州府的官员衙役连同萧老太等人都惊呆了。只有温玉嫦和她的几个心腹下人及岳大姐母子兴致盎然看着。
噼啪作响的声音传来,麦田里冒起青烟,明珏身体晃了晃,眼前一黑,险些晕倒。朱艳忙抱住她,风兰让车夫把马车赶过来,护卫把她扶上车。
明珏抓住护卫的手,很吃力地说:“救火、救火――”
听到明珏喊救火,周师爷等人反映过来,忙指挥衙役,“救火,快救火……”
平原听到周师爷代他发号施令,很生气,呵道:“官兵是用来抓人的,不是用来救火的,这块地归萧家所有,老太太不急,你们急什么?”
正在这时,几匹快马奔来,高声呼喊:“救火,快救火――”
看清来人是林子悦、萧怀迦及他们的小厮随从,明珏松了一口气,靠在车棚上,心一揪一揪地难受,头一震一震地疼,但还是强制自己慢慢平静下来。
这一百多亩冬小麦是她的心血,也是林子悦的政绩,林子悦是司农寺主事,官阶不低,有他出面,才能跟平原等人抗衡。林子悦年轻气盛,正青云直上,肯定会把这事闹到皇上跟前,到时候事情也就不这么简单了。
林子悦跳下马,指着平原等人吼道:“你们听着,今天这一百多亩冬小麦化为灰烬,我不奏请皇上摘了你们的乌纱帽,我林姓倒着写。”
平原不甘示弱,“你这么猖狂做什么?天塌下来还有人顶着呢。”
“我告诉你,平原,这件事不只关系到我,也不只关系江小姐,如果闹开,他们是顶不住的,不信你就试试看。”林子悦顾不上缓气,指挥他的随从,又恳求看热闹的人,“父老乡亲们,赶紧帮忙救火,我林子悦保证不会亏负你们。”
明珏抓住车辕,指挥她两个护卫,“快去洛家村找人,赶紧救火。”
周师爷见林子悦来了,底气足了一些,指挥西城郡的衙役赶紧救火。除了平原之外,连州城其他官员听到林子悦的话,也急忙指挥属于他们调度范围之内的衙役帮忙。四周看热闹的百姓见官兵出动,也加入救火的行列。
萧怀迦下令萧家的护卫小厮去救火,他了解到大概情况,拄着敞棚的柱子,气得胸口起伏,“老太太这是抢东西吗?侯府的钱财不够您老人家吃喝花用了吗?抢不到东西,就要把别人的心血毁掉,这若是传出去,让……”
“住口,你这是在指责我吗?你敢说我做错了?你早就知道迁哥儿把地卖给那贱人,为什么不跟我说?你早就知道那贱人的身份,为什么不说?”
“不可理喻。”萧怀迦丢下一句话,就跟林子悦等人去救火了。
萧老太缓了一口气,沉着脸斜了温玉嫦一眼,“我最怕走水,回车上去。”
温玉嫦受到冷落,心中不愤,怒气撒到她的下人身上。岳大姐母子陪着小心来讨好,被她狠狠斥责了几句,若不是他们一家还有用,她真想打他们打一顿。
平氏伺候萧老太上车之后,悄无声息溜过来,跟平原说话,父女躲在一旁嘀咕一番,平原紧张的神色放松了,脸庞浮现阴狠狡诈。
麦田离水源很近,提水救火方便,林子悦和周师爷等人带头,众人齐心协力,麦田的火很快就扑灭了大半。明珏远远看着,唉声叹气,咬牙切齿,心里仍一抽一抽地疼。这把火至少毁掉了三十亩小麦,三十亩地的产量,能养活多少人。
洛家村的一个姓媳妇靠近明珏,劝慰她几句,又说:“九小姐,你发现那个红竹不正常了吗?我看她八成是有喜了,估计有三四个月了。”
“什么?”明珏一惊,忙看向红竹,见她的腰确实粗了很多。
红竹还梳着女孩的发髻,这是谁干的?明珏第一个就想到了张山保,若真是他,想必岳大姐一家早已不是她的奴才了,他们一家也能指证她了。
一辆马上靠近明珏的马车,张栓一拐一瘸下车,一个男子扶着张婆子下来,几个慌里慌张来给明珏行礼。听他们说张山保去连州城采购豆子了,明珏冷哼一声,没说话,给风兰使眼色,让她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们。听说蓝竹和狗子都被抓进了大牢,张栓和张婆子急急慌慌,抱头痛哭。
明珏见天色不早,呵道:“别嚎了,连夜去连州城,把张山保给我叫回来,把这里的事告诉他,还要告诉他红竹有喜了,你们说我是不是该给他封红包。”
张栓一脸茫然,不明白明珏在说什么,却也知道不是好事。张婆子听说红竹有喜了,顿时脸色铁青,手脚不禁哆嗦,见她失常,明珏更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都回去,别在这儿碍手碍脚。”
打发走张栓等人,明珏把京城里来的伙计叫过来吩咐了几句,又嘱咐了她的护卫。看到平氏父女一脸阴狠,她知道此事不能善了,必须极早考虑应对之策。
两匹快马奔来,平氏看清来人是萧家的管事,面露喜色,不顾身份就迎了上去。管事递给她一个信封,跟她耳语的几句,平氏连连点头,看向明珏等人的目光饱含阴毒的畅快,她忙把信封递给平原,又一脸喜欢到萧老太车前说话。
“江小姐,你看清楚,这才是岳大姐一家的卖身契。”
“那又怎么样?”明珏冷哼一声,面色沉静。
“怎么样?哼哼!岳大姐一家指证你设计栽脏五皇子和温二小姐,这是挑衅皇室的罪名,不管你是姓洛还是姓江,就算皇上开恩,你也会被流放。”
明珏双手紧扣,恨得直咬牙,可现在似乎再恨也无济于事,“欲加其罪,何患无辞?既然他们一家指证我,你让他们来跟我对质吧!我随时恭侯。”
“好,江小姐有胆色,来人,将他们主仆全部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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