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脸上的表情顿时凝固了。
“侯爷,出什么事了?”
萧怀逸紧紧把信抓在手里,顷刻间,信纸在他手里化成纸屑,“不能再等了,调集铁血营,今晚行动,把二公主救出来,还要全歼狄赛隆的后马。”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奉国公之死只是个开端,风浪会接踵而来。
……
与此同时,某个上不得高台面的无耻阴险之人正在计划大赚其财。
苏嬷嬷摸着白花花的银子,激动得老泪纵横,边抹边说:“老奴就知道侯爷是重情重义的人,他不会把九小姐丢下不管的,这不,银子送来了。”
“是是是,他重情重义,他是好人,他……”
明珏吐着瓜子皮,撇着嘴称赞,心里却暗自狠呸,萧怀逸脸上这层金可是她强忍委屈给贴上的。她抱着黄金回来,下人们就异常惊诧地追问金子的来历,她怕实话实说会招来猜忌,就说这金子是萧怀逸派人送来的,知道她们遇到了困难。
小院气氛顿时大变,因被休出门而萦绕多日的沉闷之气一扫而空。下人们看到了希望,脸上笑容愉悦,为萧怀逸歌颂德,比自己得了金子还高兴。
她拿两锭金子换来一百两银子,另外两锭交给苏嬷嬷保管。白花花银子摆到桌子上,她把下人们都叫进来,准备说出自己的想法,制定下一步的计划。
“都坐下吧!苏嬷嬷和田妈妈坐到软榻上来。”明珏盘腿坐在软榻中间,面色平和,“你们跟我吃苦受气,又到北郊的庄子的来受罪,从本心来说,我没把你们当下人,而是当成同甘共苦的朋友,规矩等有人的时候再立。”
下人们道了谢,都坐下了,不知道明珏要干什么,心里都存着疑问。
“这里有三十两银子,除了岳芽儿和狗子,你们一人五两,就当是从八月到年底,给你们一起发的月钱。你们想想用这五两银子做什么,侯爷以后不会再给钱,我们不能坐吃山空。岳芽儿和狗子的月钱提到六百文,一会儿我会另算。”
“九小姐,这……我这个老婆子还能做什么?”苏嬷嬷唉声叹气。
“能做什么需要你们自己想,想好了可以跟我商量。”明珏拍了拍苏嬷嬷的手,说:“常婆婆比你还大,你看她养鸡养鸭喂猪喂牛,多精神,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人不能服老。紫竹,把银子给大家分了,给每个人都记上一笔账。”
下人拿到银子,心里各有想法,不成熟,也不敢跟明珏说。明珏讲了许多道理,分析了每个人的优缺点,鼓励了众人一番,让他们各抒己见。
蓝竹捧着银子递给明珏,说:“九小姐,奴婢想做豆腐,就不要银子了。”
明珏想了想,点头同意,让苏嬷嬷收回蓝竹的银子,说:“以后豆腐坊交给蓝竹管,每个月从红利里分给她一成做抽头。如果她该得的红利不足一两,就按一两给她,超过一两,就按该得的实数支付。豆腐坊做大了,我出本钱,蓝竹自己开起的店面铺子,她拿两成抽头,我另外会给她封红包。紫竹,给我和蓝竹写一份契约,两人按手印,以后你们每个人都跟他一样,听清楚了吗?”
“奴婢不敢,奴婢的命都是主子给的,哪敢跟主子写契约。”蓝竹惊慌跪地。
“起来,别动不动就跪,你的命是主子给的,做豆腐却是你想出来的。你们的命都是主子给的,知恩图报很好,但主子也会给你们应得的?都明白了吗?”
“明白了。”众人回答长短不齐,但有蓝竹的先例,每个人心理都有了谱。
明珏考虑片刻,重新给下人们分工,“苏嬷嬷主管这院子里大大小小的事,紫竹在我身边伺候,还要负责给每个人记账,岳嫂子管着厨房,以后地里的事我也会交给她,岳芽儿和狗子给她搭下手。田妈妈、丝菊和风兰除了做院子里的活,再想些别的事情做,你们可以把钱放到一起合伙,赚了钱分红利。”
“九小姐,蓝竹姐姐一个人管豆腐坊太累,奴婢想给她跑腿搭下手。奴婢不分红利,也不要月钱,就想跟她学。”风兰聪明伶俐,看问题总能抓住关键。
“蓝竹,你认为怎么样?”
“奴婢也怕一个人照应不过来,有人能帮忙最好。”
明珏点点头,“好,风兰除子做院子里的活,剩余时间就去豆腐坊帮忙。”
下人们都想象蓝竹一样做管事分红利,独挡一面,都在积极思考要做什么。一时也不到好主意,只能从简单做起,明珏也最大限度为她们提供帮助。
有事可忙,有钱可赚,有前途可奔,能看到希望的日子很美好,每个人脸上都荡漾着由衷的笑容。直到现在,明珏才真正把自己上升到一个管理者的位置,而不只是主子。她操控全局,关注每一个,很有成就感,生活欲加充实。
蓝竹的豆腐坊经过繁忙而琐碎的前期准备,终于成功地做出第一道豆腐,很快卖完,赚了三十文。小本生意没有开门红,能赚钱就是一个好开始。
明珏很高兴,为蓝竹庆功,让岳嫂子加了菜,又打开了番邦人带来的葡萄酒,主仆欢聚一堂,情真酒醇,众人皆开怀畅饮,一醉方休。
豆腐坊只做普通的白豆腐,在小村卖还行,到了外面根本没竞争力。明珏详细问了蓝竹,又专程跑到北郊镇的豆腐店去看。这个时空的人只会做白豆腐、豆腐脑和豆腐干,没有豆腐丝,豆腐皮。象她前世所见的水果豆腐、蔬菜豆腐、五彩豆腐、稻米豆腐、白玉豆腐等新鲜东西,这里的人理闻所未闻。
她把前世吃过的、见过的豆制品列了清单,叫来蓝竹商量,研究这些东西的做法。物以稀为贵,她若能做出各种各样的豆腐,一定能吸引大众的目光。
前期,豆腐坊根本不可能盈利,明珏也不想一下子做多大,但要把新颖的豆制品推广开。有了与众不同的招牌产品,门路打开,以后就不愁没银子赚了。
接下来还有一个很现实很严峻的问题,她们小打小闹做些豆腐,几乎都是自己吃,也没当成营生,也没人管她们。若以后做大了,还跟萧家混在一起,说不定萧家也会把她的豆腐坊据为己有,毕竟她现在跟萧家还是藕断丝连。
思虑许久,她决定以狗子的母亲叶儿的身份租下小村里原来做豆腐的那家人的宅院,重新修缮装修,把她们的豆腐坊迁到小村里。若是做新鲜豆腐的前景好,她还想买下这座院子,做为她“明记”豆腐坊的大本营。
初冬天气,微风中透出丝丝寒凉,晌午的阳光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明珏衣衫半旧,钗环简单,村姑打扮,提着一只竹篮在原野中漫步。她并不是要采摘什么,而是想找一个安静敞亮的地方思考,有助于活跃她的思维。
地里的家活忙清了,常东兴正带人按她交待的方法给果树剪枝追肥、冬前灌溉。她去林地转了一圈,看到他们做得还不错,鼓励了几句。
她在林地拣了一些干木耳和野菀豆,正懒洋洋地往回走,边走边算计午饭吃什么。走到林地和坡地的交接处,忽然听到一阵怪响,慌忙回头。
“啊――”
两只黑漆漆的怪物瞪着亮光光的大眼睛冲她扑来,她扔掉竹篮,撒腿就拼命般狂奔。她那两条小短腿怎么能敌得过四条腿的怪物?很快就被逼近了。
“是野猪,快去拿家什。”
林地里干活的人听到她的喊声,忙抄起铁剪、耧耙和铁镐冲这边跑来。
野猪看到有人过来,更加凶猛,没等他们近前,就把明珏撞倒了。幸好是坡地,她又惊又怕,急中生智,向坡底下滚去,野猪呲着牙冲她扑去。
几只铁箭飞来,正射中野猪,鲜红的猪血流出来。野猪的生命力很顽强,中了箭仍拼死反抗,丢下明珏,哼哼着冲射伤它们的人扑去。
“九小姐,你没事吧?”常东兴过来扶起明珏,她的脚着地一疼,又倒下了。
“我的脚,我的手……”
她的脚扭伤了,两只手都蹭破了皮,脸上沾满泥草,腰部被猪拱的地方火烧火燎的疼。连惊带吓,外加受伤,她浑身无力,眼底泪花闪动。
又有几只铁箭飞来,两只野猪挣扎着倒下了,暗红色的猪血从箭洞喷流而出。
一匹身无杂毛的白马慢慢走近,马上的男子白色的披风招展飞扬,人和马一样,除了眼睛再无杂色。马后跟着几个一身黑衣的随从,主仆对比鲜明。
随从拨出野猪身上的铁箭递过来,“回王子,这两头野猪……”
男子挥了挥手打断随从的话,跳下马冲明珏走来,边走边弹掉衣服上的草屑。
原来骑马的不都是唐僧,还真有王子,明珏想到这句话,“噗嗤”笑出声。
“你还能笑得出来?可见伤得不重。”秦临庄端详明珏,微微摇头。
明珏知道秦临庄有话要说,让常东兴带人回林地继续干活,并派人叫她的丫头来。她来北郊两个多月,别说见到野猪,都没听村民说过,为什么会遇袭?
秦临庄给随从使了眼色,随从冲明珏走来,趁她没反映过来,一把抓起她的脚,把扭伤的脚正位,疼得她连声尖叫。秦临庄扔给她一个小瓷瓶,里面是治外伤的药,又丢给她一块手帕,告诉她药物的用法用量。
“有话要跟我说?”明珏很委屈地瞥了他一眼,自己收拾伤口。
“站起来试试脚能不能走?”
明珏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脚虽然很疼,却不象刚才那么别扭了,松了一口气。
秦临庄又丢给几粒止疼的丸药,才问:“知道野猪为什么追你吗?”
“不知道,野猪一定知道,想必你也知道。”
“我新近学了一句俗语,形容你正适合。”秦临庄恨恨咬牙。
“什么?”
“你就是瘦死的鸭子,光剩了一张硬嘴。”
明珏冲他竖起大拇指,赞叹说:“有进步,好孩子,说原因吧!”
秦临庄一脸黑线,问:“你身上薰的什么香?”
“我不薰香,我讨厌那种闷闷的味道。”明珏皱着眉头闻自己的衣物,没发现特殊的怪味,“我的衣服一直用皂角粉洗,也没味道。”
“一种清清甜甜的花香味。”
“那是香脂的味道。”
自搬来北郊,她就没化过妆,天冷了,怕风吹伤了脸,就用香脂涂脸保护。
“野猪的鼻子并不敏感,可这两头不一样,它们就是闻着香脂味来的。”
野猪鼻子不敏感,之所以会被香脂的味道吸引,肯定是有人蓄意训练的,如此说来,训练野猪的人早就知道她涂这种香脂。
“你的下人里出了奸细,今天幸好遇上我,否则你的命就保不住了。”
“怎么会?”
明珏心里好象塞满浸透水的粗棉,湿漉漉地压在心头,堵得难受,又丝辣辣的疼。七个下人跟她到北郊,两个多月同甘共苦,她不想怀疑任何人。若当时她们不跟她来庄子,在萧家找一份粗使的活也很容易,难道有人就为监视她而来?
“野猪是哪来的?”
“连云山脉有皇家猎场,猎场里有野猪,猎场猛兽众多,栅栏严密,防卫严谨,若不是有人打开猎场的栅栏,野猪根本不会跑出来。”
“照你这么说,今天野猪跑出来,明天就有可能跑出老虎狮子豺狼豹子。”
“你很聪明。”秦临庄清冷一笑,问:“害怕了?”
“怕什么?不管是真正的野兽还是野兽的一样的人,永远没真正的人聪明。”
秦临庄点了点头,冷笑说:“希望你远离野兽,永远聪明。”
“唉!在一个人和兽不分的皇朝,我一个混迹底层的弃妇怎么远离?你是王侯权贵出身,还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明珏耸肩一笑,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沉着了许多,“你欠我的九百八十两黄金什么时候还?今天要是还不上,野兽侵害我的事就交给你处理,我破财免灾,花钱雇用你总归行吧?”
“你也太无赖了,你……”
明珏扶着小树站起来,冲秦临庄的随从高声喊:“你们都来听听,你们主子欠我九百八十两黄金不还,还用权势压迫我,还放野猪出来害我,还……”
随从都在十米之外伺候,听到明珏的喊声,都愣怔看着,没人敢上前。
秦临庄忙冲她摆手,“我、你……”
“别你呀我呀的,好象我欺负你一样。”明珏诡计得逞,抛给他一个明媚的笑脸,又说:“要不还我黄金,要不把猎场的野兽摆平,我知道你能做到。你要是不还钱也不帮我,就会成为第二个奉国公,脱光衣服上吊,死了也没脸。”
“粗野、俗鄙。”
明珏眼底充斥着酸楚迷茫,摇头轻叹,说:“谁要是跟我一样时刻面临危险,还能优雅斯文,那就是圣人。我也想文明,也想平平静静过富贵安逸的日子,可惜我命运不济,没办法,只能用力所能及的手段保护自己、报复别人。”
“你现在是报复我?”秦临庄一脸无辜。
“你没听过这样一句话吗?有时候要推谁下水,不是因为谁该死,而是看谁站在河边。谁让你这么幸运呢?半夜里睡不着,偷着笑去吧!”
秦临皱眉头苦笑,脸上神情温和平润,轻叹说:“跟你最亲密的那个小乔总说我阴险卑鄙,邪恶狠毒,看来他还是不了解你,白在萧家混了几天。”
“谢谢夸奖。”
“你是不是也要把这两头野猪葬进五谷轮回之所?”
“跟聪明人相处就是省力,我正想说呢,谢了。”
看到苏嬷嬷带着两丫头一路小跑赶来,明珏的心一阵抽疼,她们谁会是奸细?
------题外话------
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