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湿巾,怔怔地接过,然后从包包里面拿出小镜子。
看到镜子里面的自己的时候,秦悦歆整个人有些发僵。
里面的秦悦歆真的是狼狈至极了,她想到身旁的许淮南竟然看着她这样的一张脸看了一路,她有些难堪,也有些歉意,最后却还是被那些压着难受冲溃:“对不起,吓到你了,许先生。”
绿灯亮起来,许淮南启动了车子,却没有说话。
秦悦歆看着他冷冽的侧脸,嘴唇动了动,最后闭着眼睛靠在那背椅上,细声地开口将心口的疤重新剜了一次:“我今天离婚了,所以,可能有些失态。”
许淮南的手微微一滞,偏头看向她:“我不会安慰人。”
这样直接又高冷的回答,秦悦歆却忍不住笑了出来:“没关系,反正这种事情,关键的还是看自己,旁人安慰,也没什么用。”
他又看了她一眼,毫无情绪的眼眸里面难得闪过几分赞赏,然后车子停了下来:“到了。”
她有些怔忪,看向窗外,世贸那栋熟悉的建筑就这样印入眼帘。
她侧头看着许淮南笑了笑,这一次,她已经清醒过来了,手微微一按,轻易地就将安全带解开。
走下车的时候,她禁不住眯了眯眼,流过眼泪的眼睛能骗过所有人,却骗不过太阳。
直直地这么一照,她就受不住地眯起了眼。
许淮南已经下了车了,走到她的身侧,隔着半米的距离看着她:“秦小姐,想吃什么?”
她随意指了一家店,许淮南什么都没有说,一路和她一起走了过去。
许淮南说不会安慰人,他真的不会安慰人。
两个人面对面地坐在那餐桌上,谁也不开口,秦悦歆低着头,被她放在桌面上的手,那无名指上的戒指痕还很清晰。
她低头看着,竟又觉得难受起来。
“先生、小姐,你们好,这是你们点的菲力牛扒。”
侍者的声音将她拉了回来,她抬起头,看着对面的许淮南笑了笑。
他抬头看着她,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秦小姐,在我面前,你不必勉强自己笑。”
她嘴角的笑容一点点地僵硬下来,就像是那被风一点点吹干的水泥一样。
秦悦歆低头看着自己跟前吱吱地冒着香气的牛扒:“对不起。”
这一次,她没有再笑。
许淮南看着跟前的秦悦歆,她低着头,大半张脸挡在了他看不到的地方,双手执着刀叉很认真地切着自己跟前的牛扒。
可是她那么认真,那盘子里面的牛扒却让她切得十分的凌乱。
他看了一眼,什么都没有说,静静地低头切着自己跟前的牛扒。
两个人的沉默让周围的人觉得有些奇怪,有人忍不住看过来,有人忍不住在私底下议论两个人是不是在说分手的情侣。
秦悦歆却像是什么都听不到,叉着切得有些凌乱的牛扒一块块地放进自己的嘴里面。
黑椒浓郁的味道,可是放在她的口里面,第一次这么的索然无味。
她一口口地咀嚼着,吃得不慢不快,脸上的表情戚戚,虽然脸上的泪痕已经不见了,可是那被擦掉的妆容没了之后,那一张脸显得越发的苍白。
旁边桌有人在说话,声音不大不小的,可是就这么一点儿的地方,想听不清楚都有点儿困难。
“哎,你听说了吗,陆家的那个三少,听说没有瘸,腿好了!现在能走路了!”
“是吗?就是那个,为了妻子将自己的堂妹告上法庭的陆少吗?”
“是他啦!以前还说可惜他瘸了,不然简直就是全世界女人都想嫁的男人,现在好了,人家真的腿不瘸了。”
“你怎么知道的?”
“哎哎哎,就刚才啊,微博上有他的视频,不过听说他——”
陆晨安,陆晨安。
逃到哪里都逃不开陆晨安,秦悦歆终于忍不住了,把手上的刀叉放下,抬头看了一眼许淮南:“抱歉,我上个洗手间。”
她说得飞快,也跑得飞快。
许淮南看着她的背影,眉头难得一皱,视线落到对面她的餐盘上,那上面的牛扒已经吃了一半了,可是黑椒汁却全部都没有了。
旁边桌的两个女人还在讨论陆晨安的事情,他无意偷听,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听到了。
“他说了,他已经跟他的太太离婚了。”
“唉,这男人啊,瘸的时候就是个护妻狂魔,现在没事了,第一件事情就是跟老婆先离婚,我都要怀疑这个陆晨安到底爱没爱过他老婆。”
冰凉的水打在脸上,她的思绪清晰无比,抬起头,镜子里面的女人长着一张好看的脸,只是苍白的脸色看着有些渗人。
秦悦歆在洗漱台前站了半响,直到身后有人过来洗手,她才转身离开。
刚才的那一捧水让她清醒无比,脚下的步伐不紧不慢,一步步地重新走回去。
却没有想到,许淮南已经站在门口了。见她回来,他点了点头,却没什么表情变化:“我送你回去。”
秦悦歆皱着眉:“许先生,这应该是我——”
知道她想说什么,他直接就开口打断了她的话:“我不习惯让女士埋单。”
她今天耗了太多的精力了,听到他的这句话,也没有过多的反驳,只是哽咽着声音开口:“好,谢谢你了,许先生。”
她没有再纠结,跟着他一步步转身进了电梯。
走到一楼的时候,那悬空的的电子屏幕,陆晨安的脸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出现在上面,还有那没有办法躲避的话,一字一句地传来:“第一,我的双腿已经好了;第二,我和我的太太秦悦歆今天已经登记离婚了。”
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他一眼,陆晨安穿着今天和她去离婚是的白色西装,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好看的桃花眼里面带着几分倨傲。
他就那么长身玉立地在屏幕里面出现,英俊的、帅气的、意气风发得让她几乎有些不认识。
许淮南看着她微微颤着的双唇,不禁开口叫了她一声:“秦悦歆。”
秦悦歆转过头,看着他,笑了笑,“我没事。”
我没事,就是心有点痛。
没有人开口的车厢静谧得很,车子停下来的时候,她下意识地解安全带,推门然后下车。
却没有想到一旁的许淮南突然之间伸手将她拉住:“秦悦歆。”
她侧头看着他,有些不解,忍在喉咙里面的堵塞让她的声音十分的嘶哑:“怎么了?”
“想去江边吹吹风吗?”
她想说不必了,可是视线落在他冷硬的脸上,最后点了点头。
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四月初,江边的风吹过来凉凉的。
许淮南不知道坐在车上,她一个人走在江边,他也不打扰,贴心得让她有些愧疚。
不是周末,也不是假期,只是江边还是有情侣在牵手散步。
二十一二岁的年纪,脸上满满的都是胶原蛋白,从她身边经过时候,女生撒娇的声音就像是那润润的果冻一般。
说出来的话骄纵又肆意,曾经她也是这样的,从一开始的小心翼翼,到最后的肆无忌惮。她对着陆晨安,也有过这样的时候。
她不想哭,只能抬手捂着自己的眼泪。
夕阳落下来的时候,那江边泛起来的鳞片好看得很。
她站在那儿一动不动地看着,直到身后传来许淮南的声音:“六点半了,要吃晚饭吗?”
秦悦歆看了一眼手机,才抬头看向许淮南。
她几乎都要忘了他,却没想到,原来他一直都在车上。
许淮南看着高冷无比,但是人却还是绅士又善心。
她知道他为什么不离开,只是想到,不禁就觉得酸涩和愧疚:“许淮南,对不起,浪费了你这么一天的时间。你先回去吧,我还想站站。”
许淮南看了她几秒钟,没说什么却真的就转身走了。
秦悦歆也没有留意他,她只是想让自己清醒一点,再清醒一点。
她从未问出口,陆晨安到底爱不爱自己。
只是她知道,即使没有问出口,她也知道,他从未爱过自己。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接受又是另外一回事。
她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去让自己从这场梦中清醒过来,直到今天,她还不相信,不过是短短的几天的时间,她的世界就已经天翻地覆了。
天色从昏暗渐渐地变成了墨黑,她就像是雕塑一样靠着江边的护栏上站了许久。
直到那江边的人从少到多,然后又从多到少,直到现在,寂寂无人,她才缓缓地收回视线,转身打算离开。
只是站了太久的双腿有些发僵,她一动,身体有些软。
秦悦歆以为自己要摔在地上了,其实也无所谓,反正也没有几个人看到。
只是手臂上突然一暖,被人紧紧扶着的同时,她听到了许淮南的声音:“小心。”
她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他:“许淮南——!”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我送你回去。”
他就这样,在这里,从下午三点多一直陪着到现在。
秦悦歆没说什么,任由他扶着自己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