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埋怨也好,责怪也罢,都没用了。
杜衡敛了所有的怨愤,静静的坐在镜子前,任由人摆弄,从里到外换上大红的嫁衣,长长的头发绾成发髻,珠钗玉钿披挂了满头,一直从凌晨折腾到上午,才终于把那厚重的出嫁行头全部装备完毕。一方红帕盖上。便等着新郎迎娶。
佩兰一直守在杜衡身边,早已不住的擦着泪,杜仲见不得这个场面,出去看着嫁妆准备的是否妥当。
算好的日子,算好的时辰,赵家的人准时到了。杜衡的头上盖着盖头,却听得外面一阵鸣笛,身边的人突然议论纷纷:“赵家太厉害了,从哪弄来的汽车。”“去看看。”
汽车?杜衡只听过,偶尔在扬州城里会看到一辆,都是扬州最有权势的人坐在里面。她没有想到,自己出嫁居然有辆汽车来接。只是赵家也终究没有破了旧规矩的勇气,那辆系着红绸的汽车只是在前面开个路摆摆阔气,新郎和新娘依旧是传统的骑马和花轿。
杜衡麻木的被人搀扶到了花轿里,外面鼓乐齐鸣,那一刻,眼泪终于肆意的流了下来。所有的不甘,所有的不舍,就这么今生作罢了。
花轿后面,是杜衡浩浩荡荡的嫁妆队伍,大到“千工床”、“万工轿”、“子孙桶”,小到梳妆盒奁,针线盒,日用小件,还有无数的金银珠玉,最末的是珍藏了多年的两大箱醉花锦,两箱丝绸,两厢厮守。
系着红绸的嫁妆一件件,一箱箱,形成了一队浩荡的队伍,这不仅是杜仲对妹妹的疼爱,也是杜衡以后在赵家的脸面,更是杜家在扬州城的脸面。
十里红妆,铺陈了一路,那天扬州城的老百姓围着嫁妆队伍,争相看着,长着见识,啧啧叹着,大户人家的手笔,只能看看过过眼瘾,随便哪一件,都够普通老百姓一家吃一年了。但是只有杜仲知道,杜家如今空虚,除了爹在世时给杜衡准备好的嫁妆,剩下的金银,赵老太太都会返给杜家。如今杜家能给杜衡的,只有个空架子了。
麻木的完成了拜堂成亲,杜衡自己坐在洞房里,悲伤眼泪都已散去,只剩下无穷无尽的害怕。她没见过赵石南,但在她的想象中,一定是个斜眼歪嘴满目狰狞的家伙,才不负那个浪荡公子的盛名。
不知等了多久,杜衡倚着雕花大床几乎直打盹,忽然门哐当一声,一股酒气扑鼻而来。一个身影挡住了杜衡面前的光。没有任何征兆,也没有任何话语,杜衡只觉得眼前一亮,那个盖头就那么随随便便的被赵石南挑开了。
杜衡抬头看着赵石南,心砰的跳了一下,和她想象的不同,太不同了,细长的眉眼,深邃的眸子,薄唇似勾微勾,似含情又似冷傲的看着她。比赵凌泉看着强势却疏离。想起凌泉,杜衡的心有些疼痛,低下了头。
赵石南看了看眼前这个木偶一样的女人,这就是杜家的小姐?母亲还说模样出挑的好,这幅样子,一身大红厚重的嫁衣,显得身子薄的像张纸,不大的脸被衣服鞠的更是一巴掌。满脸涂得白腻的脂粉,在烛火下看着吓人。只有那双眸子看着还灵动些,起码说明是个活物。
这有十六岁?看着像十三四,赵石南觉得实在无味,这种所谓的大家小姐,就是摆在家里镇宅的。要说兴趣,着实没有一分。尤其是这个小的一巴掌的女孩,对她下手倒有几分罪恶感。
赵石南挥了挥手,身边的丫头老妈子都退出了房门。他解着上身的衣服,淡淡说了句:“睡吧。”
杜衡吓得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退到床的边上,直直看着赵石南道:“你先睡,我不困。”
赵石南有些不悦,还得教这个小女孩怎么初为人妇?他竭力做出耐心温和的样子,伸出手:“来。”
在他的想象里,杜衡应该娇羞的把手搭上他的手,然后他便像以前种种,把这个女孩变成他的女人就完事了。
杜衡往后退了两步,头上的一堆珠玉跟着摇摇晃晃,她用力扶了扶,转看着赵石南,语气坚定:“我不困。”出嫁前,已有人教她男女之事,但是看着眼前陌生高大的赵石南,她仍然说服不了自己。赵石南看着她惊慌失措的样子有些可笑,晚上应酬宾客也够累,喝的脑子都糊涂,他没有心思再和这个小女孩玩猫捉老鼠,转身躺在了雕花大床上呼呼大睡。
终于安全了。杜衡拍了拍胸口,把头上的家伙都卸了下来,把外头厚重的嫁衣也脱了,用帕子把脸上的脂粉擦的干净,穿着里面轻巧的短袄长裙,斜靠在梳妆台上沉沉睡去。
第二天红烛燃尽,赵石南起身看到的场景,就是那个小小的女孩子,窝在梳妆台旁睡得正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