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脸颊是通红的,好看得像是三月里的桃花。梁延川不太擅长说话,面对白梓岑的时候,更是没话说了。
这次,反倒是白梓岑叫住了他:“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延川,绵延的延,山川的川。”
没有冠姓,直觉中,梁延川并不喜欢把父亲梁振升的名号挂在嘴边。
“延川……延川……”她重复了几遍。
不知道为什么,她这样重复地叫着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有些莫名的心动,像是有一双手在抚触他的心房,连带动作都是温柔的。
白梓岑托着脑袋想了很久,才恍然大悟道:“我想起来了,有个革命圣地好像就叫延川。”
“那是延安。”他忍不住笑了。
“对哦,那是延安,不是延川。”她挠了挠后脑勺,双颊涨得通红。
有那么一瞬间,她迷糊的样子,让梁延川觉得无比好看。
梁延川至今还记得她当时的咬字停顿,似乎还在他的回忆里生动地回荡着。
她总是那样迷糊,但这样一个迷糊的她,却将他这样清醒明白的人一并骗了去。
想起过去的那些事,白梓岑一夜无眠。因为熬夜,白梓岑的精神不太好,早上服装店上新的时候,都差点弄错了新旧款。
“小白,你没事吧?怎么一早上昏昏沉沉的,一点都不像是平时的你。”同事林敏拿起一件新款西装,往衣架上面套。
白梓岑抹了一把汗:“没事,就是天气热了,晚上没睡好。”
“是不是昨天打包折价品累坏了?唉,干我们这行的,要的就是体力,干站一天,换谁都受不了。”林敏偏过头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放下手中的西装,走到白梓岑身边,“你名牌别歪了,我给你整理整理。要不然待会儿赵经理看见了,你铁定又要挨骂了。”
“谢谢。”
“客气什么,大家都是同事。”
林敏跟白梓岑一般大,性格淳朴简单,前些年刚从乡下进远江市打工。
名牌上楷体的“白梓岑”三个字光鲜而明亮,林敏忍不住问她:“小白,你的名字可真好听,比起你的名字我的就差远了。你这名字一听上去,就不像是做导购这一行的。”
白梓岑笑容艰涩:“不干导购,我也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了。”
“怎么可能?我前几天还听人说你读过大学呢。”林敏惊讶。
白梓岑迟疑许久,才慢慢地吐了几个字:“我中途休学,没毕业。”
“为什么?”
她苍白地笑了笑:“因为一些很窘迫的原因。”
“是因为钱吧?”林敏长长地叹了一声,“我们穷地方的姑娘都是这样,考上了大学都没钱读。我也考上过,但因为家里没钱……就放弃了。”
白梓岑没有回应,只是笑。
她没有告诉林敏,她大学时休学,是因为怀孕了。她也没有告诉林敏,她还有个更大的污点,而这个污点大到用任何办法都无法洗刷抹去。
她是个劳改犯。
服装店最忙的一段时间,总是每月上新款的时候。今天一整天,白梓岑忙得头昏眼花,但下班的时候,她还是没忘记最重要的一件事——替她哥哥白梓彦去缴纳这个月的住院费。
她熟练地去医院办完了所有手续,等终于忙完了,才空下时间坐在白梓彦的病床前给他活动活动筋骨。植物人常年躺在床上,如果没有人给他活动筋骨,病人就会因为肌肉萎缩产生病变,严重者可能会致死。因为护工和白梓岑的照料,白梓彦虽然躺了很多年,但所幸也没出现这些问题。
白梓岑每次见到白梓彦的时候,都觉得特别幸福。她时常在想,要是有一天白梓彦醒来了就好了,那她就不是一个人了,她有哥哥,她的哥哥会陪着她一起找她丢失的孩子,然后一家人一起生活。
可惜梦想总是圆润丰满,但刻骨的现实总会猛地给人来上一击。
白梓岑休息了一会儿,继续掀开被子,为白梓彦活动筋骨。她在心里默数着每一寸肌肉的位置,轻车熟路地揉捏着,先是股二头肌,再是半腱肌、腓肠肌……
梁延川与助手路过病房的时候,恰好就看见了这一幕。
他是来办案子的,和白梓岑无关。况且,即便他不是来工作的,对于白梓岑的事情,他仍旧会选择视若无睹。他径直越过病房,却听见服务台边有一群护士在嘟囔着。女人吵吵嚷嚷的声音传进梁延川的耳朵里,莫名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