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止加上她的衣着打扮,不熟悉的一定认为她肯定是新娘。
几个人在陈娟的安排和催促下来到一楼,站在酒家大门口,陈娟依然是高声谈笑并安排着,像这场婚礼的主持。五点多钟,厂里放假的工人确实像陈娟所说,他们有的坐厂里的车早早赶了过来,有的趁放假一早出来到天河城逛上一整天,五点多钟便早早赶来喝喜酒。六点多一点,厂里的人和冯浩的一些朋友基本上到齐了。六点半,欧阳震华率领着林豆豆和女儿点点及毛吉东,还有税务局副局长等一帮朋友来到了酒家门口,他们也按礼节每个人给了于雪一个红包,冯浩按于雪的安排把他们带到最前面的主席上。
七点,酒家经理询问是否可以进去就座开餐了,冯浩也告诉于雪,说人都差不多到齐了。于雪说再等等,还有人没到。
七点一刻,早来的人已经等了差不多两个小时了,冯浩再次提醒于雪,脸上毫无表情的于雪坚定而轻轻地说:“再等等。”
冯浩在里面不停地招呼着朋友和同事,酒家门口就剩下于雪和替她拿包并带着兵兵的王艳。就在王艳再次告诉于雪不能再等了的时候,于雪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蔡淳佳带着老婆儿子和刘处长一家三口来到了门口。就在蔡淳佳上前准备解释塞车来晚了时,他看到了于雪身边的王艳。而此时的王艳也看到了那两个熟悉的六年多没见了的身影——刘处长和他的“妹妹”,最让她惊愕的是他们俩身边六岁的小男孩儿。
对于王艳来说,空气都好像凝固了,人也感到窒息,脑子里一片空白。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大家见面,会在这种场合见到自己日思夜想用乳汁喂养大的儿子。王艳面无表情地盯着从眼前一晃而过的小男孩儿,她没有去想当年抱着自己柔情似水疼惜有加的男人如今对自己形同陌路,没有去想当年扮演“妹妹”角色的中年女人看到自己后那惊慌的表情,她只想多看一眼从自己身上掉下来的骨肉。王艳的脑子在努力比对着当年儿子离开自己时的模样与现在的变化和区别,她觉得如果单独相见她是绝对认不出来的。
看到王艳的蔡淳佳也相当惊讶,脸色随即变得严肃和难看,他站在于雪面前轻轻问了一句:“你怎么在这里?”见王艳没有任何反应,眼睛紧紧盯着后面走过来的小男孩儿,他快速地把一个厚厚的红包塞到于雪手上,陪着刘处长几个人快速走进了酒家,于雪赶快跟上亲自把他们带到前面特地留下的主席上。
由于蔡淳佳和欧阳震华及毛吉东等一班人相互认识,又是欧阳震华的重要客户,所以欧阳震华要把最上的位置让给蔡淳佳,但当蔡淳佳向他们介绍完老同学刘处长后,欧阳震华知道了这个人就是蔡淳佳叱咤商场的关键人物。官场上分高低、酒桌上论职别的职业习惯让毛吉东和税务局副局长等科级干部一致把刘处长推到了主席的主位,大家礼貌而又客气地寒暄起来。
于雪告诉酒家经理可以开席了,随后来到大门口准备叫王艳进去入席,冯浩走过来把包交给于雪,说表姐有点急事先回去了。于雪接过包脑子里想起蔡淳佳几个人进门时王艳极不正常的神态,她感觉到他们之间肯定有某种关系,但现在也不是问原因的时候,只有明天再说了。
十点钟,司机按欧阳震华的吩咐,把于雪和喝得路也走不稳的冯浩送回了家。一进门,东歪西斜的冯浩一下倒在床上昏睡过去,同样也喝了不少酒的于雪在客厅的沙发上花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清点完了所有的红包,居然有十万块钱之多,这完全出乎于雪的意料,不过那两个厚厚的意义特别的已经占了多半,那是欧阳震华和蔡淳佳两个人的。
早上起来,于雪告诉冯浩,说昨天共花了两万三千多,但收了三万块钱的红包礼金,自己现在要去表姐那里,看看她昨晚是什么事,顺便把钱还给她。冯浩一听暗自高兴,不用花钱还赚钱了,便说陪于雪一起去。于雪说不用了,喝了酒就好好在家休息,自己中午就回来了。冯浩一听正中下怀,自己昨晚兴起喝多了,现在头还晕,于是又继续睡觉。
于雪来到市场已经十点了,市场里的人相继少了,她看到王艳一个人呆坐在菜摊儿前,脸色相当难看且眼睛暗红还带有血丝,就像一个几晚上没有睡觉的人,对身边来往的人没有丝毫感觉,连于雪站在身边都没察觉到。
于雪搬过一张小凳子在王艳身边坐下来,王艳才发现于雪来了,她朝于雪笑了笑,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
于雪问:“原来你认识蔡淳佳蔡总?”
王艳点点头,说:“认识,刚来时在他家做了两年多保姆,后来他们离婚了,不需要保姆就没做了。”
于雪说:“你昨晚带着兵兵饭也没吃就回来了,是什么事?”
王艳摇摇头,说没事,是自己突然间胃疼,出来买药就回来了。说回来疼了大半夜,现在没事了。
于雪看着王艳表面是有点像她所说的,但心里知道肯定不是,但她不说肯定是有苦衷和难言之隐的,自己也就不能再问下去,以后可能会从蔡淳佳那儿得到答案。便说自己也担心怕她有什么事,所以一早就赶了过来,现在没事就好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于雪说还有事便站起来走出了市场。
看着于雪离去的背影,王艳泣血的心还在继续,她多么想把这一切告诉于雪,向于雪倾诉和发泄心里的复杂情感及怨恨不满?她多想找一个知心的姐妹来分担自己这长时间压抑在心里的苦痛折磨?多想找一个死党知己一起去质问上天为何对一个善良的女人如此不公?为什么明明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儿子却不敢相认?为什么当初同床共枕对自己缠绵怜爱的男人一夜间便形同陌路?然而,王艳不能也不敢说出来,她不是怕于雪知道真相嘲笑自己,而是怕当初自己签下名字的一条条刀砍断一样的协议,怕违反协议之后那可怕的后果,怕父母和家人失去这稳定而幸福的生活,怕他们在小县城由于自己的冲动便没有了做人的尊严,怕刚刚稳定的家庭生活带来难以想象的动荡,怕刚刚感受到幸福的陈五平难以承受再次受到打击的内心痛楚,怕年少的兵兵再次失去母爱——如果不是这些,王艳一定会用女人的尊严和生命去捍卫和要回一个母亲的权利。
唯一让王艳感到慰藉的是儿子生活在充满阳光和雨露、很多人难以企及的时代环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