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顾英杰,我们不要再见面了吧。”

是偶遇而已，不是吗？

    顾英杰把嘴闭上，撇了眉头。

    “我认真在说话，你不要这表情。”秦女王对他的反应不满意。

    顾英杰抬手挠挠眉角，问：“为什么不见面？”他拒绝被这样耍着玩。

    秦雨飞没马上回答，她垂了眼，盯着炸鱼柳，终于还是忍不住拿了一条蘸满番茄酱送进了嘴里。番茄酱酸酸甜甜，抚慰了她的心。她把鱼柳全咽了下去，擦了擦手，然后道：“顾英杰，我有很多毛病。”

    “我知道。”顾英杰老实不客气地答。

    秦雨飞白他一眼，继续说：“我的事你是知道的。我呢，那次恋爱真的是全心全意，我觉得我可以付出所有，我觉得我会跟他结婚，我把他介绍给所有朋友，我甚至想好了要带他回国见我爸妈。可是，可是最后却是这样的结果。顾英杰，我有毛病，我知道，我觉得我很难再全心全意地投入到一段感情里了。我很多疑，脾气又大，我还很霸道，我还……”她停下了，她看到小孩子她的腹部会隐隐作痛这一点，她不敢告诉他。

    在美国的时候，再丑陋的历史再不好的事她都敢告诉他，现在却不敢了。她知道，她确实是喜欢上了他。

    秦雨飞垂下眼皮，深深吸了两口气。

    顾英杰皱着眉头盯着她，忍不住开口：“我……”可是刚起个头就被秦雨飞打断了。“你先不要说，先让我说完。”她好不容易鼓足了勇气，她得一口气说完。

    顾英杰无奈，闭上了嘴。

    秦雨飞继续道：“顾英杰，其实你挺不错的。但你太花心了。”

    “我不花心。”顾英杰没好气，这真没法闭嘴了，他不接受这样的指控。

    “你交了这么多个女朋友，怎么不花心。”

    “每一个分手都是有原因的。”

    “一个两个就算了，这么多个都这样肯定是你的问题。”

    “哪有这么多个。”

    “反正好几个。”

    “有些分手并不是我提出的。”

    “那还是分了呀。”

    两个人你瞪我我瞪你。

    “你看，我们还没怎么样就能吵起来。”秦雨飞瞪了一会不瞪了，她垂下眼，又去看番茄酱，然后她伸手再拿一根鱼柳，蘸得满满的酱，吃进嘴里，心情好些了。

    “顾英杰，你不用不服气。你这样的，就是花心大萝卜！”语气坚定的指控他。

    “我，不，花，心！”他就是不服气。

    “那你说，你交过的这些女朋友，你带过几个回家，打算谈婚论嫁的有几个？你那些美女模特小明星，你家里能同意吗？你真的能娶吗？”

    顾英杰张了张嘴，还真是没一个能谈恋爱到带回家见父母谈婚事的地步就分手了。他家里确实对家世背景有要求，但他认为最重要是他自己喜欢。如果他喜欢他坚持，他家里当然也不能反对到底。“我谈过的每一次恋爱都是认真的。”他只能这样说。“最后分手了，也不全是我的问题。”

    “所以顾少这边，也是真爱难寻啊。”秦雨飞讽刺他。

    顾英杰皱眉头，第一次觉得心虚起来。谈恋爱，就是两情相悦，两个人都高兴就好了。还要怎样？能走到哪一步，不是也得顺其自然地发展看看吗？他就是每一次的恋情都没走到谈婚论嫁的那一步罢了。应该，是这样吧？

    “顾英杰。”秦雨飞接着道，“我想过了，我们真的不合适。我的毛病这么多，你又知道我所有的坏事，你怎么可能不介意？我们每次见面都会吵架，如果我们在一起，你很快就会受不了我的。而我也会怀疑你对别的女人的笑容后面会不会有什么别的意思，我会防备你接触我的朋友，我会因此失去很多朋友。我的生活会一团糟，我每天都会猜疑，不开心，然后我们会争吵，会互相怨恨。”

    她停下来，看着他。

    “我不想这样。”她说。

    顾英杰不甘心。

    她说的确实是有一定的道理。这样的可能是存在的。

    但只是可能。

    还有另一种可能。

    如果他们彼此相爱，也许感情会越来越深，她会重新对男友建立信心，她会有健康的心态面对生活，就像从前并没有受过伤害一样。而他会保护她，照顾她，会宠她。也许他们不会分手，他们能相爱很久很久……

    日后的可能性千万种，而她只想到最糟糕的那一种。

    他必须反驳她。

    “秦雨飞，你这么想是不对的。失恋这种事每天都在发生，比你过去经历还惨的人大有人在，要是个个都跟你一样，放不下抛不开，那这世界岂不是完蛋了？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你应该多给自己机会。你去美国，不也是为了能够告别过去的伤痛重新开始吗？那为什么不努力试试看，人要向前看往前走，而不是总用过去的事惩罚自己。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又是何苦。”

    “喂，顾英杰，你不要跟我讲道理哦。我最烦这个了。”秦雨飞真想拿炸鱼柳丢他，“我就是一个肤浅的白富美，体会不了这么深刻的人生哲学。比我惨的人多了去了，又怎样？她们又不是我，我又不是她们。现在是比惨大会吗？谁比谁惨会加分吗？加分了能怎样？我不在她们的生活里，她们也不在我的生活里，我管别人有多惨干嘛呢？她们难过她们的，我不爽我的。我去美国就是我想去，什么是告别伤痛啊？想看星星灯就看，想起当年为了那对贱人生气跑了这么远的地方，看到那么丑的星星灯，忽然很想再看看，就去了。我就是做了自己想做的事而已，就是这么简单。别试图拿体育老师教的哲学来感化我。会让我难过的事，我不愿意做。只是这样而已。”

    顾英杰被噎住，她凶巴巴扯一堆，居然，好象，还挺有道理的。

    “别说什么爱啊，人生啊，伤痛啊，其实你也就是个肤浅的花心大萝卜，别装深沉了。你喜欢谈恋爱，而我害怕谈恋爱，所以我不想跟你谈恋爱。就是这样。”

    顾英杰再被噎住，好半天说不出什么来。等等，为什么他跟她都肤浅，而她是“白富美”，给他的名词却是“花心大萝卜”，难道不该“高富帅”吗？好吧，好吧，这不是重点。

    顾英杰定了定神，终于找到正确的重点：“你不可能永远不谈恋爱，你才多大，你总归要交男朋友，总会结婚生子。不是我也会是别人。既然这样……”

    他没说完就被她打断了，她懂他要说什么。“我对别人没这种感觉，所以不能是你。”

    她说的没头没脑，他却也听明白了。

    没这种感觉，就不会被伤害。不爱那个男人，所以没心情去怀疑他，也不会在乎。这样两个人反倒能和平相处，相敬如宾。

    顾英杰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但他现在脑子里空空如也，一时间居然变笨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她要的居然是那样的感情和生活？他觉得很心疼。

    心疼，却说不出口。她伶牙利齿，把他打败，也把她自己弄得一团糟。他仿佛看到她面上扬着甜蜜微笑跟某人相拥共舞，无比欢快嚣张，可心里却苍白冰冷。

    这让他很生气，非常生气。

    好半天，顾英杰找回自己的声音，“所以，你特意约我出来，是想告诉我你喜欢我，但是不要跟我谈恋爱，不要再跟我见面？”

    秦雨飞点点头，顿了一顿却又说：“还有一件事。”

    “还有？”顾英杰冷笑了。真是被这女人弄得一肚子火。

    “如果只是这些，那其实不必特意约你出来告诉你。但有些话确实要说清楚才好，不然，我真的没办法。顾英杰，我之前真的有努力过。”秦雨飞捏着自己的手，“我有努力过，顾英杰。”

    想起她不回短信不打电话见面不给他好脸色，顾英杰又冷笑了：“我知道，你确实很努力。”

    “还不够。”秦雨飞的声音有些哽了，他对她冷笑的样子让她心里很不好受。但她还是得把话说完。“顾英杰，我们把手机里彼此的电话号码删了吧，这样，就真的不会再联络了。”

    要这么狠？！顾英杰瞪她。

    秦雨飞被他瞪得，慢慢红了眼眶。“删了吧，行吗？”

    她的语气很软，样子很可怜，跟刚才嚣张跋扈的样子相比简直判若两人。这是她第一次以这么低的姿态面对他，就像在求他一样。

    顾英杰不说话，还在瞪她。

    “我，我先删我的。”秦雨飞拿出自己的手机，当着他的面，调出他的号码，低着头瞪着那号码看了一秒，然后，点了删除。

    他的名字和号码消失了。

    秦雨飞的心痛了一下，她以为这会是很简单的事。确实很容易，只是按了一下按键而已，超级简单的动作。可真到按下去了，她却觉得有些艰难。所幸，她完成了。

    秦雨飞瞪着手机屏幕，忽然想到她手机里短信草稿箱内还躺着两条没有发出去的短信。

    “顾英杰你拿了太多吃得我胃疼。”“顾英杰我肚子痛。”

    秦雨飞也不知怎么的，眼泪忽然落了下来。

    顾英杰一呆，居然哭了？！

    “你这样真是糟糕。”顾英杰抽了纸巾擦她的泪，她别开头，自己抽了纸巾擦。

    顾英杰收回手，不想答应她这个无理的要求，完全不想。这么任性又无聊的要求，幼稚又可笑，以为是小孩子办家家酒吗？这算什么，吃个饭摆个删号码仪式，入决裂教吗？

    可她抬起眼睛看他，她的眼眶红红的，鼻头红红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她居然为这个在他面前哭！

    顾英杰暴躁又生气，他把手机拿出来，“啪”的一声重重拍到她面前：“你自己删！”

    秦雨飞拿过手机，擦干净眼泪，真开始查找号码，真的动手删了。删除后，默默把手机轻轻放到他面前。

    “满意了？”他问她。

    她点头，吸了吸鼻子。

    “再见！”他起身，拿了手机就走。不就是不再给她发短信打电话嘛，不就是不再联络不再见面嘛，当他稀罕似的。他这么花心，女朋友一堆又一堆的，他会缺女朋友吗？

    顾英杰一边自嘲一边大踏步走了出去。

    出了餐厅大门，他回头，隔着落地玻璃对上了秦雨飞的目光。刚才就是在这个位置，他也这样看着她，他感觉到了对她的情意，而现在，还是这个位置，他却只能看她最后一眼？？！！

    所有与她相关的事这一秒在他脑子里全部闪现。他们吵架，他看她不顺眼，她发大小姐脾气，他们喝多了聊了许多话，然后不小心上了床，她带他去看星星灯，她告诉他她的故事，有人请她跳舞，她得意地对他笑。她躲他，给他脸色看，她摔了盘子躲他身后，她说顾英杰我想吃番茄酱……

    “顾英杰，我觉得我很喜欢你。”

    喜欢他，所以不能是他，她的男朋友不能是他，她的丈夫不能是他，她孩子的爸不能是他，因为她害怕谈恋爱！

    简直是去他大爷的！

    顾英杰看着秦雨飞，看到她的眼神，是的，她看着他的眼神，这样的眼神。她说得对，她确实是喜欢他，她非常非常喜欢他。

    顾英杰猛地回头，又走进了餐厅，走到秦雨飞面前。

    秦雨飞惊讶他的去而复返，她不知所措，仰着脖子呆呆看他。

    他俯下身来，与她鼻子对着鼻子，恶狠狠地说：“秦雨飞，这次我依了你。可是，下次我们再见面时，如果你还爱着我，还用这样的眼神看我，那你必须做我女朋友！！！”

    管她什么破理由，去她的害怕谈恋爱，去他的花心大萝卜。喜欢就要在一起！天经地义！理应如此！其它全都是狗屎！

    他说完，不等她反应，转身走了。

    这一次，他头也不回，走出了餐厅，走到了停车场，开锁上车走人。

    他给她机会，只这一次。

    秦雨飞呆呆坐在餐厅里，完全傻眼。

    他究竟在闹什么？

    秦雨飞有些摸不准顾英杰的想法。

    耍帅？！她压，根，不，吃，这，一，套，好，吗！

    但是，他刚才，嗯，确实是超帅的。

    她的心到现在还怦怦乱跳。

    坐了好半天，心动过速的情况好转，然后秦雨飞开始慌了。那家伙不会是不爽她叽叽歪歪还删他电话号码，所以打算故意跟她对着干吧？他的绅士风度呢？他不是对谁都很客气的吗？

    秦雨飞很担心，这种担心直到她回到了家躲进房间还没有消除。

    下次再见面时如果她还爱着他，还用那种眼神看他……她什么眼神？秦雨飞对着梳妆台的化妆镜认真看，看到镜子里的女人有些慌乱，却似乎又有些高兴。

    她在高兴什么？！她一点都不高兴！

    秦雨飞用力敲自己脑袋：“你真是够了！Stop！”

    现在事情已经做了了断，就算下次不小心偶遇，她也一定对他没什么感觉了。秦雨飞把自己丢到床上，长长舒了一口气。盯着天花板盯了半天，忍不住把手机拿了出来。她在通讯本里搜索顾英杰这个名字，什么都没有搜到。她盯着手机看了半天，把手机放下了。

    所以说，这招一定是管用的。他不会再给她发短信打电话，她也不会收到他的短信后心里乱糟糟，也不会看着他的名字拼命挣扎着要不要找个理由给他打电话，为了个打电话的理由绞尽脑汁可真是蠢死了。

    下次再见面……如果下次还能见面，她一定对他没感觉了。

    秦雨飞闭了眼，想到顾英杰临走时放下的话。她长叹一声，那混蛋，居然敢说那种话，装酷耍帅什么的，她，真，的，不，吃，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