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丽妃二字,令她想起了那些个不愿意记起的过往,眉眼间皆是恨意。
若不是袁瑷薇,她何至于会有长久禁足,如同在冷宫一般的下场。
想那袁瑷薇,当初不也是依附她而得的势吗?竟然转眼就和自己争起贵妃之位来。
“郭爱,你最好听本宫的话,依本宫所想去走,不然,本宫能叫你得宠,也就一样能叫你失宠!”
袁瑷薇被贬的那一天她多高兴啊,苦心经营多年,抽丝剥茧才破了袁瑷薇给自己设的局,她本是满心欢喜的等着,期盼着能够更上层楼,当上皇贵妃,却等来了袁瑷薇怀有身孕的消息。
虽然打掉了丽妃的孩子,她也没能得偿所愿,皇上下令封了长宁宫的那刻她就明白,她何嘉瑜纵然这辈子有再出长宁宫的日子,也不会再有当年的宠眷了。
他的心,早已经被坤宁宫的那位住满,看不到别人的半点真情。
胡善祥若不是动了真情,何至于不能狠下心,一败涂地!袁瑷薇若不是傻在付出真情,何至于为了个孩子竟然疯巅!还有那个赵瑶影,若不是动了真情,何至于想爱不能爱,斯人独憔悴?
她何嘉瑜,绝不会步她们的老路,在这宫里头,唯有绝情无爱,才能一路披荆斩棘,勇往直前,达到自己的目标。
她们都不明白,在这宫里头,求帝王的爱情,无异于饮鸩止渴,唯有名利权势,越过六宫的宠爱,才是叫妃嫔们甘之如饴的东西。要不然,得到帝王爱恋的皇后,为何并不比那新入宫的郭爱更令人羡慕?
一朝恩断红颜老,早晚有一天,皇后也会色衰爱驰的,到那个时候,没了帝王的爱恋,她用什么来傍身?
她何嘉瑜虽然老了,但她知道,用那些年轻小姑娘来为自己助势。
就像知道新入宫的郭爱,也是凤阳人士时,她就有了主意,要借这个女孩子复宠。
果然不出所料,郭爱求情,皇上应准她出了长宁宫。
只是可恶的是,他并没有因此踏足长宁宫一步。
是她为他求的仙方啊,是她令他起死复生。
他却只记得郭爱那小贱人的好。
“依奴婢说,娘娘当初就不该让郭婕妤说什么食花草而生香气,这下子,皇上只当是她解了其病疾,半点也不念娘娘的好。”曾嬷嬷在一边愤愤不平。
何嘉瑜苦笑,“咱们皇上的心性,嬷嬷您不了解,若当日让那郭爱说是从本宫这得的方子,只怕皇上会疑惑本宫争宠之心,他一向都说本宫野心太大,如何肯在这会儿受本宫的挟制?只怕知道了,也就到了本宫的死期。”
“可是这样一来,郭婕妤越发得宠,娘娘却不过只是解了禁足而已,咱们的仙方,却令他人受惠,娘娘如何甘心呢?”
“不妨,且让她郭爱得意一时,只要皇上龙体康健,他日郭婕妤怀上龙嗣,子诞母亡之时,她必定会遗愿哀求皇上,将孩子托付给本宫,到那个时候,也不枉本宫和她姐妹一场,为她搭的这架云梯了。”
何嘉瑜阴沉着脸,可是转瞬间,却又笑出了声,染着凤仙花的指甲在月光下妩媚动人,缓缓的覆上了小腹之上。
“本宫虽然无子,却能借腹生子,她郭爱,就是最好的孕母。”
微风徐徐,一阵凉意扑面而来,何嘉瑜抬手一探,才发现窗上已经结了冰花,寒意侵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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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龙凤帐层层叠落,一只玉腕探出帐外,肤白赛雪,好不诱人。
孙清扬趴在床榻边上,乌发如瀑般披在身后,一张白净的鹅蛋脸上脂粉未施,探在帐外的手缓缓收了进来,覆在身侧之人胸膛之上。
“清扬这是做什么?”朱瞻基握住她有些冰凉的小手,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乌发之上,两缕乌发绕过她雪白的手指,似乎要缠绕成一个结。
“皇上,您看,这头发绕在一起像不像一个结?”孙清扬一脸明媚,脸上满是喜悦,目光澄澈地看着手中的黑发,不待他回答又道,“发结,结发,皇上如今好了,臣妾与皇上再度结发,就是生生世世的结发夫妻了。”她说完俯身而下,趴在他的胸膛之上。
朱瞻基在她的唇上轻啄,“这话要是被大臣们听到,肯定要参你一本了。”
在宗室的档册上,朱瞻基的结发妻子,可是胡善祥。
但他的大手包裹住她的小手,深邃的眸子望进她的眼底,满脸笑意,的确,在他的心里,她才是他的结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