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张董您恢复自由?”
“我知道你很传统,觉得是我始乱终弃,不过婚姻的事不是你想的那样,也远没你认为的那样神圣。”
我突然像是被触到了逆鳞,一下子就火了,抓过椅背上的外套就要走。
他忙拉住我,“怎么好端端地就突然火起来了?我的意思你明白……”
“是不是婚姻对于你们这些人来说什么都不是,就跟交朋友似的,今天觉得这个人行就在一起,明天不行就分开,再来呢?为了利益就去弄张证,似乎这样这个利益就能够绑得更牢靠一些。婚姻就跟个屁似的,是妥协,是没有办法,是当时的意乱情迷,还是万般无奈?”我打断他的话,质问一般地冲着他吼。
“念锦,你冷静下……”他扣住我的手腕,用力地摇晃着我。
“抱歉……”过了良久,我歉然道,抹了一把脸,重新坐了下来。
“不用说抱歉,我明白,是因为那个人,还有他……”
“不要跟我提他,不单单是他。说实话,云天,我从来都看不惯这样的生活,因为家庭的关系,我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更讨厌他们这种人。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自己竟然也成了他们这伙人那样,坐出租车零头不要,给小费……就连我的皮肤也习惯了那些高档的化妆品,不然一抹就起痘,我试了很多次,但不行,你知道吗?像是抗议一样,纷纷往上冒。还有上次,上次我带我妈去买化妆品,我穿得很休闲,我妈更是老了,不太爱打扮了,当时有一个女人已经选定了一款眼霜,而我跟我妈过去时,因为太忙她们爱理不理的,我就气不打一处来,走过去拿着人家选好的东西就冲那柜台小姐说,我要这个。我就是想看她为难。她说,抱歉,是最后一瓶了,得等下次补货。我说那我就要这个了,管你是不是最后一瓶。她颇为为难。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我问他,声音平静得很。
他没说话,我继续说下去。
“我说,你们这里所有的样我都来一套,不然就一个也不买。那女的立刻变了脸,看着她对另一位顾客又是不好意思,又是对不起的,对我更是恭敬到了极点。那时我真是满足。你说我跟他们那伙人又有什么区别?我特意去了小公司当职员又有什么用?呵呵,原来人都是这样,环境当真能改变人啊,我现在骨子里是不是跟他们一样了?”说完我静了下,拿过服务生递过来的咖啡一口喝掉。
“其实,你不该找我喝咖啡,你该找我喝酒,最好烈点的,我现在尤其想喝。”
“你别这样。念锦,跟我吧,跟我回上海,我娶你。”
“你娶我?”我开始笑,低低地笑,越笑声越大,可是心里却觉得比这没加糖的咖啡还要苦。
“你们都不看重婚姻,却都想拿婚姻来收买我,有意义吗?”
“我不看重婚姻,但我看重你,我看重与你的婚姻和爱情。”
面前的男人一脸庄重,但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感动。
“让你失望了,我对你没有爱情。”
“我知道。”他说。
之后彼此都沉默了。他忽然拿起咖啡,学着我刚刚那个样子一仰头喝了下去。像是在喝酒,但又偏偏不是酒,于是感觉很奇怪,但就是这份奇怪让这尴尬的气氛好了不少,我跟张云天不禁相视笑了起来。
“或许我真选错了地方。”他说。
我耸肩。
“该去喝酒。”
“嗯,要烈酒。”
他继续笑,没再说些什么。
“你还打算跟他在一起?”
“这个话题我们不聊。”
“好,不聊。”他道,然后细细地品起了咖啡。
就在这时,电话响了起来,我看了一眼,是家里的电话。
“我接个电话。”我冲他示意。
他比了一个请便的手势。
我按了接听键,“妈,有事吗?”
“你在哪儿呢?你二姨家的孩子去你那了。她快毕业了,想在T市找份工作,你帮着瞧瞧。”
“嗯,行,我知道了。”
“晚上要回去?”
“是啊,家里来了个客人,我恐怕得回去趟。”我漫不经心地应着。
“没事,要是有急事就先走吧。我会在T市待一阵,不急着走。”
“什么会议需要待这么久?青仓的那个案子你也参与了?”
“没有。那个地方许总早就看中了,我就算再财大气粗也顶不过许家,我不打算插手,我这次来有别的事。”
“那行,有用得上我的就找我。”
“会的。”
说完我起身拿起外套走了出去,外面的风有些凉,我不禁把自己裹紧了一些。
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许莫然蹲坐在石阶上,双手交叠着,见到我走过来,忙站了起来,但似乎没站稳,直接栽了下来。我吓了一跳,什么也顾不得就跑了过去,正好接住他倒下来的身子。
这次他并没有立刻挣扎着要站起来,而是牢牢地把我拥入怀里,勒得有些紧,紧到呼吸都有些不畅。
“莫然……”我轻唤着他,心里着急得很。许莫然从来不会这样,他即使疼得厉害也不会这样瘫倒在我身上显示他的懦弱,他会挺得比谁都直。
“你怎么了,莫然?”
“没事,让我这样靠一会儿,就一会儿……”面对这样的他,我是无论如何也拒绝不了的,于是任他将我越搂越紧,直到秦子阳那张愤怒的脸陡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他伸出手,狠狠地将我拉离开来,手指扣住我的手腕,双眼有些腥红。他看着许莫然,伸手就是一拳。
许莫然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刚好是那条腿着了地儿,似乎上半段被撞到了。只见他脸色惨白得吓人,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儿。
“住手秦子阳,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
“你就这么在乎他,这么心疼他?”
“对,我就是在乎他,心疼他。”
“好,很好。”说着他冲到许莫然身边,拎起他的领子,声音冷得如同一把刀,“只一拳就倒地的男人也配叫男人?”
我急忙挡在许莫然身前,冷冷地看着秦子阳。
“不要让我看不起你。”
他一愣,先是脸色黯然,随即唇角上扬,但那张嘴却越抿越严。
“看不起我?呵呵……”他低笑。声音不大,低低的。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低沉的带着控诉的笑让我觉得比周围的风还要冷,每一声都是一个漩涡,里面都藏着冰刀雪剑,让人无法抵抗。
我选择沉默,一边担忧地看向许莫然,一边冷冷地望着他。
秦子阳在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后将双手插在兜里,那里有拳头般大小的鼓起。他嘴角微勾,似是嘲讽,又好像不是,更像是哭泣。可是细细一看,那张脸上却一滴泪也没有,什么都没有,还是那张脸:性感的嘴唇,冷冽的侧脸,让人深陷的眼,还是那样,没有变。
我转过身,把许莫然的胳膊挎在我的肩膀上,让他可以完全借力依靠着我,然后向楼道里缓缓走去。
眼看就要进楼了,秦子阳幽幽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你做到了,我当真痛了……”他说,声音平静,却远比凄惶更让人震颤。
我扶着许莫然往里走,每走一步都感觉很艰难,每走一步都感觉到后面有把刀,在切割着我的背,一下一下,又狠又绝。
我知道那是秦子阳的目光,那目光深邃得能在我身上凿出一个洞来,又大又深,还不能完全消除,即使愈合了,也会觉得疼,拧了劲一般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