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她说:“圣上还说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呢,不到最后圣上又岂知谁是螳螂,谁是黄雀?圣上挪个七八步,看看那是什么?”
说起来也多亏了永盛帝,若非他突然出现,将她逼到这里,她也不能从这个角度发现端倪。
山壁凹凸不平,因时间的侵蚀,有许多大小不一的斑驳小洞,像是一个大型的蜂巢,仔细数来,有上百个洞,而其中有十八个大小一致的小洞,只得桃核般大小,错落有致地分布。
别人也许不能一眼看出来,可阿殷不同。
她亲自画过藏宝图,一望就辨识出规律。
永盛帝面色沉沉地道:“把核雕放进去。”司腾应声,小心翼翼地把十八个核雕放进相应的洞里,然而石门还是没有任何声响。
似是想起什么,永盛帝目光如炬。
阿殷说:“圣上没带核雕师过来吧?即便带来了,也未必能完全复原真正的核雕十八州,可我不一样。没有人能比我对核雕十八州更要熟悉。”她仰起脖子,明明坐得很随意,可此刻却无端有一种睿智而自信的耀眼,她说:“圣上,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永盛帝头一回被人威胁,面色极其难看。
洞里明明有数十人,可却因为阿殷与皇帝之间的剑拔弩张变得落针可闻,隐隐有几分山雨欲来风满楼之势。半晌,永盛帝问:“什么交易?”
阿殷道:“圣上能让您的侍卫先松开刀剑吗?”
永盛帝使了个眼色。
白晃晃的刀剑终于撤走,在一片刀鞘碰击声中,阿殷站起,说道:“想来圣上是知道的,宝藏就在这一扇石门后,而能如今能打开这扇石门的人只有我。”
永盛帝问:“你想要什么?”又冷冷道:“赐婚?”
“不。”阿殷缓缓摇首,她道:“我以前一直在想核雕的大成之境是什么,今天我明白了,是抛开世俗的随心所欲。时至今日我不需要任何名分,更不需要任何人对我与明穆的婚事的认同。”她指着石门道:“我拿这扇石门后的宝藏与圣上换一个请求,恳请圣上拟旨昭告天下,放明穆自由。”
永盛帝的神色晦明晦暗,看她的眼神有几分复杂,须臾他应了。
“朕答应你。”
永盛帝命人在洞外扎营。
阿殷直到永盛帝拟了旨后,才开始雕核。永盛帝见阿殷雕得慢,心知她仍有顾虑,方当众命司腾昭告天下。阿殷让言默离开丛林去外打听,确认无误后方加快了雕核的进程。
言默回来后,默默地看着阿殷,许久才道:“姑娘真是谨慎。”
阿殷道:“还不是你们家侯爷培养出来的?”
言默说:“姑娘知道孙家郎君的事情了?”
阿殷说:“本来是不知道的,现在知道了。”
言默闭嘴,决定以后更要谨言慎行。阿殷拿着抛光纸进行最后一步,边摩擦边道:“其实我心底一直有疑惑的,当初在绥州时怎么总能这么碰巧遇上奇奇怪怪的事情,有时候还总觉得有人在前方指印,当时不愿多想,如今仔细想来,不论是那些事还是孙十郎,都与你们家侯爷脱不了干系。”
夜色森森,阿殷看着火堆,忽然叹道:“我有些想你们家侯爷了。”
言默说:“是姑娘的,不是我们家。”
阿殷扑哧地笑了声:“其实你还挺幽默的。”
十八个核雕里,错误的只有两个,阿殷用了不到两天的时间便复原出来。十八个核雕归为,紧闭的石门强烈地抖动,发出剧烈轰响声,自下而上地打开了。
扑鼻而来的灰尘散去后,是堆叠如山的檀木箱,然而所有人的第一眼都落在檀木箱后的棺木上。那不是一个寻常的棺木,而是由金子打造而成,时间也无法掩盖的金光闪闪。
永盛帝像是着了魔一样,情不自禁地往金棺走去。
司腾拦住永盛帝,说道:“圣上,小心有危险。”
永盛帝仿若未闻,径直往前走。
阿殷站在石门后,仔细打量室内的布置,她身后的侍卫个个争先恐后地往前探头,将阿殷往外挤出了几步。言默挡在阿殷的身侧,只听阿殷低声道:“你别往里面走,不是你的看了也不是你的。”
永盛帝来到金棺前。
他命人撬开棺盖。
终于,他见到了棺盖里的庐山真面目。偌大的金棺里亦是纯金打造,然而里面只有一个巴掌大的青铜匣子。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它,那一丝隐藏的狂热慢慢地强烈起来。
他拿起青铜匣子。
司腾仍然担心地道:“圣上,不如……”
永盛帝忽道:“嘘。”他虔诚地捧着这个青铜匣子,一点一点地掀开,里面躺着一张羊皮纸。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展开,错综复杂的地形一目了然地标在羊皮纸上,与之前的核雕十八州有异曲同工之处。
这是一张新的藏宝图。
永盛帝捏住,哈哈大笑:“上天佑我大兴!”司腾跪下道:“上天佑我大兴,吾皇千秋万载!”方才还挤成一团的侍卫瞬间跪下,异口同声地高呼:“上天佑我大兴,吾皇千秋万载!”
黑压压的人头跪了一地。
永盛帝尚未从兴奋中恢复过来,第一眼就见到门口外的阿殷,他道:“抓住她!”
言默高声道:“君无戏言!”
永盛帝冷冷一笑:“朕答应的只是放过沈长堂,从头到尾可不曾提过殷氏。”话音一落,永盛帝喝道:“抓住她,朕有重赏。”
侍卫们像是野地里的饿狼,双眼似有绿光,兴奋地盯上阿殷。
言默挡在阿殷身前,道:“姑娘先走。”
阿殷纹丝未动:“普天之下莫非王土,逃跑从来不是办法。”也是此时,洞口里忽然亮出一道刺眼的火光,高大的人影跃在山壁之上,人还未到,那把低沉如山间风打松涛的嗓音已然先至。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若逼得你逃了,何不将王土改了姓。”
乌黑织金的斗篷飘飞。
他风尘仆仆而至,站在她身前,遥望石室内的永盛帝。
此言一出,洞中侍卫目瞪口呆,噤若寒蝉。
永盛帝没有震怒,脸上甚至有一丝如负释重的神情,他冷道:“沈长堂,你要反了。”
他摇首道:“听到这话时,你心里是不是松了口气?你一直认为有朝一日我与你对立,会抢了你的位置。皇兄,你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我。”
永盛帝看着他,说:“你果然知道了。”他没有一点儿惊讶,语气波澜不惊地道:“你今日若不来,朕尚能饶你一命,可你来了,就别怪朕不顾手足之情。”
沈长堂问:“为了虚无缥缈的宝藏,值得吗?”
永盛帝说:“你不是纯正的司马家血脉,你不懂我们司马家三代人的信念。来人,将逆臣与殷氏拿下。”言默瞬间拔刀挡在沈长堂面前。
面前刀剑交错,刀尖上的银光阴冷而森森,沈长堂依旧面不改色,仿佛前面不是要取他性命的千军万马,而只不过是一堆花园里的草木桩子,他道:“纯正不纯正,不是由皇兄说了算的。这些年来,皇兄一直让太后防着我母亲,为的是便是此物吧?”
宽大的手掌忽地多了一明黄卷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