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死她!”
“女巫!骗子!食人魔!”
“烧死她!烧死她!”
“让上帝来惩罚这个女魔头!”
广场周围的人群,发出兴奋的狂热的吼声,广场中央立着火刑柱,一个面色憔悴却依旧美丽慑人的女人被绑在火刑柱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柴火。
手持火把的行刑人望着那女人,脸上露出一点怜悯,而观刑台上坐着的贵族们,则神色各异,男人们笑容诡谲,女人们面有得色,下层教士有些狼狈地维持着广场的秩序,手臂下漏过一个六七岁的孩子,拿着一块石头,正巧砸在了那个女人的额头,鲜血一瞬间涌出来,那孩子的脸上有快意的表情,像个英雄人物一样挺着胸叫:“女魔头!你快点死!”
血刺目的红色激起了人群更狂热的兴奋,有的人甚至准备效仿那个孩子,却苦于找不到趁手的石头。场面愈加失去控制,坐在主观刑台的一位主教缓缓起身,那足以令冬日在几秒钟内降临的冰冷声音轻轻响起:“肃静。”
好像一阵吃人的冷风吹来,广场上所有的人都沉默下来,甚至感觉到一丝战栗,那位主教的眼神并没有扫视到任何人,可每一个人都觉得发自灵魂深处的寒冷,仿佛所有的血液在这一瞬间都被冻结成冰。
火焰与柴木接触的一刹那,有熟悉的家居味道传出来,那是每天晚上煮鱼杂汤和野芋洋蓟的时候,必定先于食材释放出来的味道。
这么一瞬间,有个邻人突然想起去年冬天,火刑柱上的这个女人,如果用自己粗粝不堪,满是冻伤和裂口的一双手,为邻里熬煮羊蓝根草祛除感冒。
那双手好像皲裂的土地,干涸,露出殷红内里,属于拥有如此惊人的美貌的妙龄女郎,可她从不用自己的美貌去谋取任何美貌轻而易举就能谋取的利益。
人群中那个人的眼神突然就流露出了一种无法掩饰的同情不忍。
“教士!教士!这里有人跟这个女人是同党!你看他在为这个女人而哀悼!”
士兵前来扭走了那个邻人,广场上又恢复了那种翘首期盼的宁静。
火焰在哔哔啵啵的声音中越腾越高,被火焰包围的身影因为痛苦而疯狂地扭曲摆动,刺耳而凄厉的呼号声穿越那蔚蓝的天际,仿佛从无数人的心脏之中穿刺而过,带来灵魂直接能够感知的刺痛。
“……昨天的梦就是这样。”今昭双手一摊,喝下玉卮调配的味道很像是下雨天的窗户框子的药水儿,这几天天天晚上她都梦见一些不怎么吉利的东西,可无论是玉卮把脉还是鬼王姬来看气相,佛罗伦萨都是少见的干净地方,别说是清平馆了,就是阿尔诺河这种本该有无数冤魂的河道,都没有什么能威胁路人的东西,更别提已经是个高中生的太岁。
“火刑在黑暗的中世纪并不怎么稀奇,《哈利波特》里那种巫师逗着人玩儿,享受火焰,这是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火刑最先经受的是屈辱,而完整的人格,都无法忍受这种屈辱。”利白萨的伤口恢复得差不多,又开始出来四处溜达,这几天充当了今昭的亚里士多德,为她解梦。
今昭觉得这个系列的梦的确耐人寻味,但太过血腥,也只能喝着玉卮的安神汤,期待这一波暗黑剧,快点过去。
清平馆在意大利名号不显,尤其是针对普通人,简直没有办法把入口和旁边的自行车棚区分开来,但好歹陈清平等人在神鬼界有点人脉,神鬼界来捧场的,倒是天天不缺。大老远从南边岛上赶来的,和从北面都灵赶来的,都来过好几拨。
意大利本土神鬼,分为两大类,有点憋憋屈屈的古罗马次等神,和牛哄哄的天使恶魔神行使者。与希腊一样,高等神都是住在奥林匹斯山的,爱神叫做阿芙罗狄德和叫做维纳斯,那就是马甲ID不同而已,委实是一个人的两个号。而神行使者,通俗的叫法,就是米兰使者,他们的总部位于米兰大教堂地下,衣着和行事风格,也与米兰大教堂保持高度一致,是迷人又有些压迫感的哥特式。
今昭找了些书来看,基本来说,关于中世纪的记载,是一部荒诞黑暗派的小说,神鬼界内部,天使与恶魔争夺人间的控制权,而人间尚存的古罗马-希腊次等神在各派的倾轧之中,逐渐被屠戮殆尽。总而言之,也许对于人类而言,那是个充满疾病与困苦,战争与火刑柱的黑暗时代,但对神鬼来说,却是彻底的人间地狱。
尽管不知道她现在手里这份手札来自于哪位太岁前辈,但这种平铺直叙,一点儿形容词和修饰色彩都没有的白描,反而让那个时代显得更为血腥和残忍。
“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对比出文艺复兴时期和人文主义思潮的灿烂可贵吧。”今昭坐在吧台后,今儿开门早,这会儿是上午十点,按照意大利人的传统,还属于早餐时间。
叮铃一声,靴子型的意大利版图模型铃铛响了起来。
一位身着黑色高领毛衣,黑色长风衣,黑色裤子和黑色鞋子的黑发黑眼男人走了进来,一身的黑色衬得他的脸白的可怕,连吸血鬼杜兰的脸,也比他看着像活人。
男人只用了三步就走到了最角落里的位置,连餐单也没有翻,只是说:“随便什么,上一套。”
一套,是指前菜、主菜、饮品/汤品、甜品这种最基本的构架,包括最开始的小面包篮子。
黑麦蒜味烤面包的小面包篮没有引起这个黑衣人的兴趣,今昭很体贴地提示:“这个配方发酵感不重,所以不酸,但口感很蓬松的。”
黑衣人淡淡地看了今昭一眼,这一眼好像是冷藏柜的门被打开了,立刻将今昭的笑容冻结在她的脸上——这个黑衣人,和她的古怪梦境里那个主刑的主教一模一样!连那种自带的冰系气场瞬发法术也一样!
今昭在这一刹那僵硬了一下,黑衣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僵硬,转过眼睛盯着今昭:“你怎么认识我的?”
今昭顿时觉得自己仿佛是被美杜莎盯上的可怜帅哥,动也无法动一下:“我——我——我梦见过你——”
黑衣人眯起眼睛,继续盯着今昭,那双眼睛仿佛两个黑色的漩涡,又像是枯井最深的水面,漆黑,冰冷,凝静无波:“这么说,你见过我?”
今昭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黑衣人的第一句话,不过是个圈套罢了。
刚才要是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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