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逸辞离开医院陪梁禾依一起去往梁府,他并不太愿意给梁锦国如此天大的面子,如果放在其他事上,即便他有错,他也绝不是妥协低头的一方,可梁禾依的声泪俱下委曲求全,让他不得不为她退让一步。
周逸辞骨子里很反感被别人捏住把柄的滋味,他的确失礼,但他不能接受别人拿着他的失礼大做文章,显然梁锦国现在正利用这一点为自己树威,他看得出周逸辞并没有表现出对岳父的尊重和敬畏,他仍旧是那样高高在上,甚至目中无人,梁锦国当然不会放过这次奠定自己长辈地位的大好机会。
周逸辞能继承全部股份,能成为目前为止穆家一族遗产争夺中最大的受益者,都与梁锦国的背信弃义不无关系,倘若他坚决不给,这笔庞大股份早落入我手中,梁禾依也不可能如愿嫁给他,梁锦国清楚其中一环扣一环的利害,他原本是处于上风,可周逸辞不是感恩的人,他是一匹野心勃勃而且六亲不认的恶狼,是为了疆土反咬一口的猛兽,他敢丢下权贵集结的盛大婚礼,让所有人颜面扫地,足见他的唯我独尊不可一世。
这样的人名分虽是晚辈,却完全不受道德的约束和控制,谁也降不住他,除了用源源不断的权势诱饵勾着他,没有任何驾驭的手段。
此时梁锦国有点后悔,从婚礼一塌糊涂中他理智认清了这个男人的本性,他后悔太宠爱女儿引狼入室,梁禾依陷入对周逸辞的痴迷中奋不顾身,他一辈子在官场打拼,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识过,怎么也犯了糊涂呢。
归根究底周逸辞太优秀,这样年轻有为又风度翩翩的男人谁会不欣赏呢,而他也恰好利用这副皮囊轻而易举攻下了梁府千金。
婚也结了,筹码也交了,梁锦国早已没得选择,只能为了女儿幸福不惜一切保驾护航,争取把这段婚姻延续得更长久,对周逸辞这匹恶狼一再喂食,也许喂到最后会血尽人亡,一脉坍塌。
如果再给梁锦国重新选择一次的机会,他宁愿伤了女儿的心,也不会纵容她对周逸辞的爱慕,到了今时覆水难收的地步。
司机驾驶着一辆香槟色轿车穿过高速公路,驶入一条宽阔的十字路口,一侧的楼宇非常繁华,层层叠叠交错纵横,楼顶的LED显示屏打着各种高端广告,在白天也那般五光十色。
从前周逸辞不觉得滨城还有这样多变的一面。
从什么时候起呢。
大概就是他生活闯入了程欢。
这是一种非常奇妙的感受。
一切的一切都在掌控中,忽然出现了一个无法掌控的意外,他觉得有意思,把自己也当作戏中人,看戏演戏,最后再评说这场戏。
半边爱情半边风月。
苦辣酸甜来得这么冲。
她一次次给他惊喜。
尽管惊喜也裹着很多愤怒。
周逸辞透过车窗看向外面车水马龙的街头,梁禾依在他旁边挽住手臂,小声说着什么,他也没听进去,只偶尔附和一声,她以为他在听,说得更起劲,一早满面泪痕的质问与抱怨,此时消弭得干干净净。
周逸辞还没有完全看透梁禾依的阴险毒辣,她在他眼中不过一个很好驾驭哄骗的女人,有她的心计,有她的复杂,可并非那么深邃。
再精明的女人,也比不过睿智的男人。
他不放在心上。
他觉得很有趣,女人这张脸变化莫测,就像男人难以琢磨的心。
前一秒还阴云密布,后一秒就灿若晴空。
女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他嗤笑出来,伸手摸出烟点上,梁禾依按下车窗,她让他少抽,对身体不好,她说着话手机响了,她看了眼屏幕,告诉他是爸爸打来的,他理也没理,梁禾依接通后只说了一句,“我们在回去的路上。”
那边沉默,旋即挂断,像赌了一口气。
周逸辞朝玻璃上吐出口烟雾,白色的烟气弹回来,扑朔在他脸上,刚毅的轮廓若隐若现。
梁禾依刚收好手机抬起头就看到这样一幕。
像陈旧的长镜头。
像老胡同的留声机。
像冗长的巷子里遮不住阳光的宽大梧桐。
像缺了一角的老相片。
周逸辞的迷人在于他是有味道的,尝不出来,但看得到。
梁禾依恍惚记得自己就是这么喜欢上的他。
神秘,优雅,不羁。
笑不笑都足够摄人心魄。
她高傲了二十多年,她很想试一试自己能有多痴迷一个男人。
她只是赌一场游戏,结果输了。
她终于明白沦丧这个词语,其实指感情。
就那么顷刻间,全军覆没。
浓稠的烟雾吞噬又吐出,惊鸿一瞥。
他薄唇阖动与下属讲着什么,她眉骨与胸口同时咯噔一跳,知道自己完了。
骄傲的女子动了情,落入尘埃搅拌泥土,会比俗人更堕落。
她还是梁禾依。
只是为周逸辞倾倒的梁禾依。
他们新买的婚房在内城压线的位置上,毗邻金街和意缤广场,比富人区还要更奢华的地段,只是很吵闹,半点不得安静,连深夜都是喧嚣。
不过梁禾依爱热闹,所以周逸辞就把婚房定在这一头。
也是这个举动,让梁禾依非常感动。
她知道一个男人愿意妥协和迁就,就意味着他心里是有自己的,如果不是程欢那个不要脸的婊砸,用怀孕的招数拴住他,梁禾依早就完完全全踢她出局。
她想是这样想。
她又觉得满足了。
婚礼仪式有那么重要吗,她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男人,她嫁给了爱情,她何必在乎那么多。
用一场破碎的仪式,换来他一辈子的愧疚。
因祸得福。
她眼睛还红着,唇角却笑出来。
她偎在他肩头,嗅着车厢内散开的淡淡烟味。
这条长长的街道从南向北,一直经过三道巷口。
最后一道是滨城极其少见的古街。
司机正慢慢开着,两旁错落的红房子青灰石,和叫不上名字的树。
程欢有一条宝蓝色的旗袍,就是周逸辞在这里一家很不起眼的丝绸店买的。
一晃而过,颜色很突兀,多看了一眼,就没舍得错过。
那不是定制的品牌,也不昂贵,甚至算不得精致,只是非常明艳,周逸辞看见的第一想法就觉得她穿上一定好看。
果不其然,那种介于女人和少女之间的柔媚,也只有她身上才有。
到达梁府后,司机没有下车,而是开车去接代替周逸辞谈判合约的吴助理回公司,梁禾依挽着周逸辞进入宅院,保姆正蹲在地上擦拭一块污渍,抬头看到他们回来,立刻让出一条路,“小姐,姑爷,老爷在客厅。”
梁禾依问她擦什么,她说是老爷早晨打碎碗盏留下的汤渍,梁禾依余光扫过周逸辞,见他沉默不语,她又故意问,“爸爸手抖没拿稳还是没消气?”
保姆说很生气。
梁禾依叹息一声,她拉着周逸辞手绕过一条长廊进入客厅,梁锦国端坐在沙发上,面前茶几摆放了一盘厮杀到一半的围棋,他手中正捧着一杯茶喝,嗅着是顶级碧螺春的味道,周逸辞在茶饮里最喜欢碧螺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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