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袋,还有一个空了的矿泉水瓶子。
“看够了。”待我目光重新回到方柔脸上时,她问。
“跟我回深圳。”我说。
“可以,不过前提是你和我结婚。”她虽然瘦了不少,但精神头却很好,说这话的时候,一直饶有兴味的看着我。
“那不可能。”我断然拒绝。
“你应该知道,你能在这里找到我,说明我压根就没想过躲你。一切,不过是一场豪赌,我用我的命,来赌你的心软。你来得越早,说明你输得越彻底。”方柔的大眼睛微微眯起。她此时不像一个身患绝症的女人,倒像一个运筹帷幄的将军。
“我知道。”我无奈一笑,说,“不过,我有底线。我放弃了胡蝶,来换你的命,但是,我不会和你结婚。因为在做决定来找你时,我已经在心里给我和胡蝶举行了一场婚礼。”
“哈哈。”方柔扬起一串笑,“说的真是好悲壮好感人啊,比电视里演的好让人想落泪。只是,遗憾的很,我不会成全你这种悲壮,如果你不答应和我结婚,我就不会和你回去。你若够心狠,不妨看着我死好了。”
我在房里走了几步,再次打量一圈,说:“这房间还是太少,两个人估计住不下来,我得问问房东,看还有没有其他房子。”
“你什么意思?”她问。
“住下了,看着你死。”我答。
“你没这么硬的心。”方柔冷笑,脸上是不信的表情,但是飘忽的声音出卖了她。她到底是怕死的,这个世上,谁不怕死。哪怕得的是癌症,也幻想自己能够治愈。
“那你且试试看。”我亦冷笑。
方柔没有出声,她躺到床上,胡乱扯了下被子,背朝着我。
我站了一会,说:“我去附近住旅店,你想通了打我电话。”
方柔依旧背朝着我。
我走出那个房间,门在背后关上的霎那,我挺了挺腰身,告诉自己:“阮臻,你一定要硬起心肠,若你这次答应和她结婚,接下来她会更得寸进尺,予取予求。”
在学校旁边简陋的小旅店里,我几乎一夜未眠。
第二天天一亮,我就买了早点,直奔出租屋。若她还在那个小房子里,我就赢了;若她已经搬走,我又输了。赢了她固然会和我回深圳,输了的话,估计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从此,她的死,就会像一把利刃,悬在我的头顶,让我时时刻刻记着自己是刽子手,不,或许还说不上是刽子手,但见死不救的良心债,却是要背一辈子。
到了出租屋里,敲门迟迟不应。我叫来房东大妈,用钥匙开了门。方柔依旧睡在床上,脸朝里面,几乎一夜未动。
“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坐在那唯一的椅子上面,叫她。
没有声音。
她难道已经死了?
我心里一惊,待向前察看,她却冷不防咳了一声。
“总得吃点东西,才能有体力和我较量。”我说。
她缓缓转过头来,看我。不过一夜,她的大眼睛周围乌黑一圈,愈发显得眼白渗人。
她阴测测一笑,说:“我说过,让你看着我死。我打算用最恐怖的方式,绝食,瘦得像风干的尸体,在以后你想起我的每一个时刻,都后背发凉;在以后每一个无光的夜晚,都噩梦连连!”
我被她的笑容渗得一口馒头卡在喉咙里,差点没噎死。她见我狼狈的样子,又扬起一串笑声,这笑声,听起来底气不足,却更显尖利。
“是,我是会做噩梦。不过,时间久了,总会忘记的。而且,若你能快速了结自己,胡蝶或许还在等我,我愿意一个人守着这残忍的秘密,去给胡蝶婚姻和幸福。”我喝一口水,噎下那口馒头,脸上恢复了淡然。
方柔脸色变了变,她见不得胡蝶能幸福!如果胡蝶不知道真相,胡蝶当然能幸福!
我吃完馒头,又再喝了口水,开了门,去走廊上给胡蝶打电话。电话里,我叮嘱胡蝶好好吃饭,要她房子里乖乖等我,我很快就会回去。我听到她嗯嗯啊啊的声音,不带一点思念,在听到我说很快回去的时候,她居然嗤笑一声,好像听到一个笑话。那一刻,我知道,她在也不会相信我了,一个不告而别的男人,一个一再推迟婚期的男人,你让她拿什么来相信?
挂了电话,我又怔怔站了一会。心里的感觉,已经无法用难过或是痛来形容。
阮臻,你不过是自作自受。无法对别人心狠,那就只好对自己残忍。那个老人早就警告过你,没有谁是谁的救世主,知道越多越难抉择,是你硬要固执的问个明白,心甘情愿踏进这片泥沼地来的。所以,现在,她不信你,她把你的感情当一个笑话,你就得老老实实受着!
转身推开身后的门,方柔却已起了床,正坐在我刚刚坐着的椅子上,一点一点撕着面包吃。
“想通了?”我问,刚才的电话,本就是打给方柔听的,只是却又让自己伤感了一把。
“我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会在我的余生里,都拖着你的感情做陪葬。”方柔的话恶狠狠的。
“你还是舍不得死。”我笑,绷得紧紧的心,松了一把。
“你还不是舍不得看着我死。”她回我一句。
我苦笑一下,说:“快点吃完,收拾东西回深圳,我先订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