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了。他现在很警觉,时间也很紧迫,我们希望你能想办法把他约出来。”他顿了顿,接着说:“我们知道你们之间的关系,我们认为你能做到这件事。”
“我做不到。”沉默了一会,黎世杰说。
“是做不到,还是不愿意做。”那个人说,他对黎世杰的态度很不满,他认为黎世杰没有对任务表现出足够的热情。
“他是个职业情报人员,经验很丰富,他不会上当。”
“所以需要你想办法。”
“我能不能问一下,为什么一定要杀掉他?他马上就要离开上海,对于你们来说他已经没有价值。”
“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情,你该关心的是怎么完成任务。”那个人粗暴地说,他对黎世杰的态度已经有些忍无可忍。“你要明白你的身份,你要明白他是你的敌人。”
“请原谅。”黎世杰站起来,“我帮不了你们。”
那个人慢慢地站起来,他朝前走了一步,盯着黎世杰的眼睛,黎世杰没有回避他的目光。他想起那个血腥的夜晚,也是这双眼睛,当时是那么的无助和绝望,是自己用生命挽救了他。而现在,同样是这双眼睛,却充满了仇恨和暴戾,仿佛要把他吞没。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会杀了自己吗?黎世杰不能确定,他救过这个人,但这种个人之间的恩情在原则面前一文不值。如果他为此杀了自己,人们也只会用各种言辞赞扬他,事情很快就会过去。即便是这个人,也会很快忘记这些不堪记忆的往事,会重新投入到那些更崇高、更光荣的任务中去。而自己,会在这间黑暗狭窄的小屋里无声无息地消失,被人遗忘。即使有那么一天他被人偶尔记起,也仅仅只会引起深藏在那些喧嚣声中的不被察觉的一声轻叹。
什么都没有发生,他只是拍了怕黎世杰的肩膀,把他按到椅子上。
“请坐下,”他慢慢地说:“你并不真正了解他。他出生在上海,曾经留学美国,并在美国生活了十年。他对美国很了解,这次他离开上海,是被调往日本海军从事情报工作,未来他对美国会是个威胁。所以我们需要除掉他,一旦他离开上海,我们就失去了机会。”
“除掉他不仅仅是我们的决定,也是美国方面的请求。”他补充说,“我本来不该告诉你这些。”
“我明白了。”黎世杰低声说。
“你离开我们太久了,也许我们该早一点联系你。你可能会有自己的想法,可能你认为我无权命令你。但我希望你能帮我们,这很重要,对我们,对赢得这场战争,都很重要。”他换了种口气,尽量显得平等和平和,也许他已经意识他前面对黎世杰的态度黎世杰并不认可。
黎世杰说:“他一个人其实改变不了什么,更无法决定战争的胜败。”
“但这样可以少死很多人。”
“那我们被杀的人就该死吗?在上海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谁为他们负责?”黎世杰突然激动起来。
“战争就是这样,你必须付出代价,有时候为了避免更大的代价,你必须承担损失。”那个人也激动了,“我不是来和你争论这些问题的,我找你来是问你,你能不能帮我们,你愿意不愿意帮我们?如果你不愿意,你可以从马上这里出去,没有人会阻拦你,你可以马上滚。”
黎世杰胸口一阵剧痛,他紧紧地捂住胸口,大滴的汗水顺着他的头发流下来,滴到他身上,滴到地上。
“你怎么了?”那个人过来扶着他。
“没关系,我只是想抽支烟。”黎世杰低声说,他困难地掏出烟,点着了,香烟使他恢复了平静。
黎世杰抽完一支烟,其实他没有想太多,他已经作出了决定,这个决定对他来说很难,但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我答应你,我会照你说的去做。”他缓慢地说,“但我不能保证成功。”
“谢谢你。”那个人舒了口气,“你做好准备,我们很快会有人和你联系。”
“你是不是派人跟踪我?”黎世杰问。
“没有,我们没有额外的人手来做这些无聊的事。”那个人很快地说,黎世杰认为他说的是事实。
“我得走了,我还有事。”黎世杰说,他站起来。
那个人握住黎世杰的手,对他说:“事情结束后我会安排你离开上海,你可以先去香港。”
“我更愿意待在这里。”黎世杰说,“我可以把这个机会让给别人。”
那个人点点头,黎世杰出门前,他轻声喊了一声:“黎先生!”
黎世杰站住了,他听见那个人说:“谢谢你救了我,我没有忘记,也不会忘记,谢谢。”
黎世杰上了车,赵子清没有问他任何问题。
“你们是——”黎世杰问。
“我什么都不知道。”赵子清很快地说,“我只是帮朋友个忙。”说完他发动了汽车。
黎世杰看着他,心里充满了疑问,但他也不再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