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观察着,过了一会,似乎觉得没有问题,于是闭上双眼,享受着阳光的照射。偶尔也会睁开双眼,困难地回头看看推轮椅的人,抱怨他太粗暴以至于弄痛了他的伤口。簇着他的三个人则自顾谈笑着,并不在意他的感受。
几个人在院子里绕了两圈,然后停下来,三个人拿出烟,点着,抽完了,随后其中两个人离开,不到半分钟他们就离开了周枫的视野。
黎世杰并没有动,他又等了一分多钟。
随后黎世杰慢慢地朝轮椅靠拢,就在离轮椅还有十多米的时候,他突然以令人难以置信的速度冲到轮椅前面,然后举起了枪。
轮椅上的人身子触电般往前挺了挺,黎世杰瞬间看见了一张懊悔、无助、恐惧、颓丧交织的脸,双方的眼神对视了不到一秒钟。黎世杰把枪口往前伸了伸,几乎在就要顶住他前额的时候扣动了扳机。“呯”的一声闷响,同时伴随着四下喷射的鲜血,轮椅上的人无声无息地瘫倒。
周围的人甚至还来不及发出惊呼,黎世杰的枪已经转向守卫在轮椅旁的人,那个人的手正好伸进怀里。当他发现枪口已经对准自己的面门时,流露出极度惊惶的表情。这是一张非常年轻的脸,黎世杰甚至不能肯定他是否已经成年,在看见枪口的一瞬间他崩溃了,结巴着说:“求求你——别——”
黎世杰没有犹豫,他再次扣动了扳机,鲜血溅在了他的脸上,他下意识地闭了下眼睛。这时周围发出各式各样的惊呼尖叫声,黎世杰迅速地收起枪,朝院墙跑去,然后在极短的时间里翻越了不算高的院墙。
直到黎世杰的身影消失,周枫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她透过院子里四散奔逃的人群,再次看了看瘫倒在轮椅上的那个人,随后快步离开了医院。
周枫回来时黎世杰已经在等她,他脸色苍白,尽管已经换了衣服并且仔细地洗了脸,但周枫还是闻见一股淡淡的火药味并混合着令人恶心的一丝血腥味。看见周枫,黎世杰勉强笑了笑,把手枪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哗地推到周枫面前,然后举起面前一个装满水的杯子大口地喝水,直到把杯子里的水全部喝完。
周枫给他倒满了一杯水,然后沉默地坐下来,屋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黎世杰沉重的呼吸声有节奏地间或响起。
两人对坐了一会,黎世杰忽地站起来,一把拉住周枫的手,往房门走去。
周枫没有挣扎,只是问:“干什么?”
“别问,跟我走。”黎世杰简单地说。
周枫麻木地跟着黎世杰,两人走过几条破败灰暗的街道,穿过一大片肮脏、混乱的难民区,拐进了靠近租界的一条弄堂。弄堂阴冷潮湿,大部分建筑都有燃烧过的痕迹,很显然,在战时这里曾经经历过激烈的战斗。黎世杰熟练地找到一幢被烟熏黑的房子,门口站着一个穿短褂戴毡帽的警惕的年轻人。黎世杰过去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年轻人朝里指了指,黎世杰拉着周枫进了大门,在黑暗中转了两个弯,然后有人拉开一道门。周枫立刻闻见浓烈的烟草味和强烈酒精味,同时听见一大片夹杂着各种欢呼声、惊叫声和咒骂声的异常嘈杂的噪音。
几乎被烟草和酒精味熏倒的周枫努力站稳脚跟,她惊奇地问黎世杰:“这是什么地方?”
“赌场。”黎世杰兴奋地回答。
从赌场出来已经是一片漆黑,租界响起了叮当的钟声,民国二十八年新年到了。黎世杰身上的酒气终于驱散了残留的血腥味。黎世杰放肆地搂着周枫,两人踉跄着行走在黑暗而空荡荡的街道上。在赌场混乱而刺激的氛围下,周枫居然也喝了几杯劣质烈酒,并且在黎世杰赌钱的时候发出和赌徒几乎一模一样的兴奋、懊悔的声音。在寒冷的夜风的侵袭下,周枫逐渐惊醒,她一边搀扶着黎世杰,一边尽力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一边警惕着周围的环境,她努力保持着一种极端费力的姿势走完了这点一段不算短而且全黑的距离。
进门的时候由于动静太大他们惊动了房东,房东拉开灯,伸出头来,先是用厌恶,随后用暧昧的眼光看着周枫,一边发出嘿嘿的笑声。
黎世杰醒来时已经接近中午,他感觉头有些疼,爬起来,桌子上有一杯水,他端起来一口喝干,水冰冷,但他觉得好过了很多。在桌子上放着一个打开的布包,里面是一堆钱,他正在疑惑,门开了,周枫端着一个盆走进来,盆里放着一堆洗过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