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究也是个小姑娘,没用多久,她的气就消了,家里人跟她抱怨王家人贪小便宜时,她也不再无动于衷,反而劝家人看开些。
反正她也不可能跟那帮亲戚住在一起,既然不住在一起,那就跟陌生人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她完全不在意。
我妈罗女士是个天生喜欢夸耀别人的人。
天气好,会感叹活着真好,路面干净,环卫工人真是勤快,买的青菜水灵,种菜的人真会种……
总之除了我,几乎所有人都得到过她老人家的称赞。
我从小就嫉妒,而且嫉妒得快要发疯。
隔壁的宋越考了九十分,她就夸人家小小年纪如此聪明,长大以后一定是国家的栋梁。我考个九十八分,一句称赞没有,反而还要挨一顿打,边打边说,像我这么不争气的人,将来一定会拖国家的后腿。
那个时候,年纪小,什么也不懂,只知道痛了就要哭,哭得越大越好,因为这样我妈就会心软。
她一心软,就会进小厨房给我张罗一桌好吃的。
因此每次我挨打的时候,我那馋嘴的老爸不但不阻止,反而还教授我如何哭得更加响亮的秘诀。
故而,我总怀疑我是不是我爸亲生的。
这些故事讲给李盛听,他笑得前俯后仰,一点儿都不矜持,倒是一双眼睛变得更加熠熠生辉了,让人忍不住着迷。
“所以,我爸也是很喜欢你的。”我有些气闷地说。
他老人家已经不止一次在我面前提起李盛了,无非就是觉得他棋艺不错,让他回去陪他下下棋,顺便再探讨一下最近发生的国家大事,以及国际局势,俨然,我这个女儿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任何用处。
李盛揉我的头发,眼睛的笑意越来越浓。
他突然凑得很近,我的心顿时慌乱不已,如果不是周围有音乐声,估计连心跳声都听得很清楚。
“我很高兴他们把我当家人一样,我希望你也如此,不要总是把事情想的那么复杂,”他像是一个老学究一样,对我谆谆教诲,“总是想那么多,脑子会很乱,人也会变老的。”
我赶紧摸了摸我的脸,像我们这种年近三十的人,皮肤就是命,皱纹就是致命的毒。
他在忍笑,我看得出来。
“想笑就笑出来吧,没有人会拦着你,”我一副很大度的模样,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反正我们这些人老了,比不上那些年轻小姑娘,你要是哪天腻了,不想跟我在一起了,我也不在意,我能理解,男人嘛。”
李盛立刻沉下脸,脸上的笑意消失得无影无踪:“这种话,怎么可以乱说。”
我笑着拍他的肩:“没关系的,你不用这么在意,这种现象很正常嘛。就像我们公司有位经理,年纪一大把了,为了图新鲜找了个小姑娘,宠的不得了,到了最后硬是跟自己原配离了婚,一大帮儿女他也不管了。”
说到这个,当初我还义愤填膺来着。
可人家小姑娘怎么说,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不对,因为他们拥有爱情,她看中的不是经理的钱,而是他的人。
当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将这位系既秃头又矮胖的经理,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几番,不是说大家肤浅只看外貌,而是这位其貌不扬的经理从来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典范。
李盛真的生气了,他一言不发地走在我前面,而且速度很快。
我在后头追得很辛苦,因为穿着高跟鞋走路,实在不利索,进了小区,他还是不肯停下来,一副要走到路的尽头的样子。
好吧,随他去,爱等不等,我扶着一棵树喘了半天,脸红得不像话。
我虽然性格软弱,但好歹也算是根硬骨头。
“哎呀,清妍,你怎么在这儿喘上了,刚刚跟你一起从门口进来的那个小伙子呢,我看着长的挺帅的,是你的男朋友啊?”张阿姨从来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八卦的机会,她果断地向我走来,手里提着一篮子从超市买来的减价鸡蛋。
我的气息总算均匀了很多:“嗯,算是吧。”
张阿姨狠狠地拍了我一掌,将我好不容易才平息下去的气息一下就给打乱了,她笑眯眯的,眼睛里散发着精锐的光:“你这孩子也真是的,说话永远都是模棱两可,是就是,不是就不是,难道还怕我在给你安排相亲对象啊?”
“没有啊,您想多了,哎,您这鸡蛋看着挺不错,排了很长时间的队吧。”既然不能躲开,那就转移话题。
张阿姨跟个人精似的,她一眼就识破了我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