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勾人心魂

已经西斜，是下班的时候，街上的车辆挺多，但是十字路口却没有行人等红灯。小艺不解，不可能红绿灯处一个行人也没有的啊？抬眸四下转看着，却发现不远处，人都匆匆的往一个方向而去，似乎，是往下而去的。

    难道说，这个路口只能车过，行要过十字路口要过地下？见着那些人都往地下而去，小艺心里想着。

    朱凤仙挺喜欢看电视的，所以，有时候小艺也会看上一会，不过基本上的时间，小艺都是没空看的。电视里，小艺也看到过，大城市里，天桥挺多的。为了交通方便，一些繁华点的街道都是有天桥或地下通道的，行人过马路，走天桥或地下通道。

    小艺想着，也就朝着那方向而去。

    “你找死啊！要死死远点去！别脏了老子的好车！”一开着豪华车的男子，摇下车窗对着小艺破口粗骂。

    小艺抬头看他一眼，没有说话，往边上靠了靠。

    就在小艺抬头的那一瞬间，刚还破口爆粗的男人看呆了眼！没想到竟然是个美女，早知道，不这么粗鲁了。对着小艺露出一抹谄媚的傻笑，就连前方换成了绿灯也是浑然不知，傻呆呆的看着小艺，下巴直往下挂，就差没流口水了。后面又是一连串的爆粗直骂。

    小艺提着袋子走在最靠边处，进着那地下通道的方向而去。

    方小杨开着蔡红的红色敞篷跑车，蔡红坐在方小杨的左侧，后座上放着若大一束娇艳欲滴的鲜红玫瑰。

    耀眼的红色，拉风的跑车，娇艳的玫瑰，驶在这傍晚的斜阳下，是如此的引人注目。

    “小杨？！”小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爸爸的头七未过，他便离开，二七和三七，他更是没回来过一次。如今，他更是开着如此豪华的跑车，鲜花美女，似乎日子过的挺滋润。

    这便是他说的外面的世界？这便是他方小杨的选择？！

    小艺简直不敢相信，她从小认识，一起长大的的方小杨，竟然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

    这样的车子，她只有在电视里看到过，想也不用想的，那定然是天文数字的！原来这就是他所谓的，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

    小艺冷笑，爸，你怪小杨吗？

    他甚至连个黑袖套都没有戴！

    是怕身边的美女生气？

    小杨，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小艺想上前叫住方小杨，问问他，到底还记不记得，他是爸爸的儿子！

    他对她不好，没关系，可是，现在还是爸爸的孝期，他却过着如此招摇的日子，村里的人，都在说着他不孝，连方志贵的头七也不守完！

    然而，方小杨的车子疾驰而过，小艺还未来的及出声，车子已经消失在她的面前。

    “小杨——啊——！”小艺一声尖叫，整个要跌倒在地。

    “吱——！”一阵急刹车的声音。

    尹天照一个快速的从车内下来，他好像撞到人了！

    小艺因为出于本能的想要追上方小杨，质问他一翻，根本没注意到这会，她是身处没有人行道的马路上，再加之又刚好是绿灯，于是乎，撞到了车。又因为尹天照的急刹车，所以小艺很有惯性的往后跌了去，后脑撞到了一旁的拦杆上。一阵头晕目眩，小艺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前，小艺只看到一张关切担忧的双眸。

    “你怎么样，没事吧？”尹天照在小艺身边蹲下，轻声的问着。

    小艺没有回应。

    尹天照伸手抱起小艺，朝自己的车子而去。

    前面十字路口，再次换为红灯。

    “喂，兄弟，这人明显就是一搞碰瓷的货！”边上一车主见着尹天照欲抱小艺上自己的车，很好心的提醒道，“你刚才都没撞到她，我可看的清楚着呢！再说了，这里本来就是不允许行人过的。就算你真撞到她了，那也她是过错方！兄弟，要不还是报警吧，我可以当你的证人的！”

    尹天照看一眼那一脸好心的车主，再看了看抱着的小艺，只见小艺那巴掌大的脸一片的惨白，双唇不见一点的血色，双眸有着一圈重重的黑影，有些憔悴也有些落寞。

    看她的样子，顶多也就是一高中生而已，怎么可能会是碰瓷党呢！

    尹天照是国际刑警，又是上校警官身份，凭着他多年来的经验，他肯定，这会他抱着的女人是真的晕倒了，而非装的。就算她真是碰瓷党，那也得先上医院了再说。

    对着那好心的车主一点头：“不用了！我就是警察！”将小艺放在副驾驶座上，系好安全带，朝着最近的医院而去。

    “不要，妈妈，你不要打我！我会很乖的！我不惹妈妈生气！妈妈不要打我！不要打丫头！”

    “死丫头，滚开！别叫我妈妈，谁是你妈妈！你不过只是一个野种罢了！你一个贱女人生的贱种没有资格叫我妈妈！你怎么不去死！你死了我就高兴了！你怎么还不死！”

    “爸爸，你要带我去哪？”

    “丫头！你记住了，你叫小艺！蔡小艺！你是七月小艺生的！所以，你叫小艺！以后，别人会再打你了，你也不用再害怕她会打你了！爸爸送你去一个地方，但是，以后你要乖乖的听话，要听那边的爸爸妈妈的话，你要懂事，不可以使小性子，你要帮着他们家做事！懂吗？”

    “嗯！懂！我叫小艺，蔡小艺！小艺听话，一定不调皮。小艺会帮他们做家务，小艺不怕累，也不怕苦，什么活都会干！爸爸，丫头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你？”

    “小艺，爸爸对不起你，是爸爸害的你一生受苦的！如果不是因为爸爸，你也不会吃这么多的苦，你也不会被她虐待！你恨爸爸吗？”

    “小艺不恨爸爸！小艺会想爸爸的！”

    “小艺是最乖的孩子！是爸爸对不起你！如果你要恨也是应该的！走，爸爸带你离开！”

    医院，病床上，小艺绻缩着，右手打着吊瓶。

    瘦小的身子绻缩着，脸上的表情很痛苦也很复杂，有一抹茫然，也有一丝疲倦。

    “不要打我！不要打我！”小艺轻声低呓着，双手紧紧的拽着被单，因为右手打着吊针，小艺一个用力握掌，那戳着针的手背上一阵刺痛，小艺迷朦的睁开了双眼。

    小艺微微的怔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她现在所处的地方，陌生的环境，陌生的人，而且她好像是躺在床上的。

    边上还有好几张床，床上都躺着人，而且都吊着瓶，一旁，一穿着粉红色制服的护士正在帮最边上的一位病人换着吊瓶。

    这里……是……医院？

    这是小艺脑子里接收到信息反应过来的。视线转向自己的右手，她的右手上也吊着针，而且好像还有点回血了。

    为什么她会在医院？

    小艺微微的皱了下眉头，有些茫然。

    她记得她是站在十字路口等红绿灯的，但是她发现，那个十字路口行人是不能过的，行人只能往一旁的地下通道过，所以她转身往那地下通道的方向而去。

    她好像看到了小杨，开着拉开的好车，载着美女，带着鲜花。她想冲上去，问问他，是不是忘记了，现在还是爸爸的孝期！为什么他这么不孝！不仅没守完爸爸的头七，甚至连黑袖套也不带！他那行为是为人子女该有的吗？

    不是她对方小杨还抱着希望，她只是替爸爸感到心痛而已。

    小艺本就不是一个死缠烂打的人，在方小杨将话说的那么清楚，那么绝决后，小艺便对他不再抱有任何的希望了！

    她想冲上去的，可是，方小杨的车离开了，再后来，好像是后面的车撞了她，然后她撞到了边上的拦杆，再后来，她好像什么也不记得了，晕过去了。当她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却已是现在在医院了！

    她记得，好像，那车应该是没撞到她的，只是她条件反射性的往后退去，是她自己撞到了拦杆的！

    是谁送她来医院的？是那个急刹车的车主吗？是那个在她昏迷前用着关切与担忧的眼神看着她的人吗？

    小艺抬眸扫视着这个病房，三张病床，一张病张上躺的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边上坐着一妇女，应是她的妈妈，正在削着苹果皮。小女孩见她向她望去，对着小艺露出一抹浅笑。另外一张床上躺的是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太，边上没有家人陪着，护士刚给她换了一瓶吊瓶。

    病房内没有其他人，小艺有些疑惑了。

    突然之间想到，她身上也就一千来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交这住院的钱。从电视上看来，好像这住院费都挺贵的。她没这个能力支付这么昂贵的住院费。

    她想去问问医生，她没什么大问题，能不能不用住院了。一千来块钱，交交刚才的吊瓶费和其他费用应该还有的多吧？她还得找个住的地方，然后再找工作。

    想着，小艺从床上坐了起来，下床。可是右手上却还吊着针，盐水也才不过滴了一半而已。

    于是，小艺踮起脚，欲将那高挂着的盐水瓶拿下，本想一手吊着针，一手拿着瓶子，去找医生的。

    “你干什么？！”尹天照一进病房，便见着小艺踮着脚，欲去拿那高挂着的盐水瓶。于是一个疾步上朝，制住了小艺的动作。

    尹天照高大的身子往小艺身边一站，立马的，显得拥挤了许多。手臂一伸，将高挂着的吊瓶拿下，而后高高的举着，等着小艺的下一步动作。

    小艺有些木楞楞的看着尹天照，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是木楞楞的站在原地，木楞楞的傻看着尹天照，她的左手还停在半空中，保持着刚欲拿吊瓶的动作。

    “厕所有那边，我帮你把吊瓶拿进去，立马出来！”尹天照对着小艺很平静的说道。

    “啊？”小艺又是一愣，不解他为什么要这么说。她没说要去上厕所啊，他干嘛要帮她拿吊瓶进去？小艺疑惑不解的看着尹天照。

    其实这怪不得尹天照的，他一进来，便见着初手踮着脚要拿那吊瓶，作为最基本的反应，想到小艺要上厕所那是很正常的。谁吊了瓶，进了那么多的水，能不上厕所的？所以，尹天照也很自然而然的想到了，小艺拿吊瓶是想要上厕所。

    “那个……我没想要上厕所！”小艺有些尴尬的对着尹天照说道，脸颊微微有些泛红，在一个陌生人面前说这样的话，真的挺为难的，而且还是一个男人面前，更让没见过外人的小艺异显的生涩与为难。

    “那你想干什么？”尹天照依旧很平静的问道。

    他刚从医生那里回来，医生告诉他，这女孩大碍是没什么，不过却是严重的疲劳过度，身上倒也没有被车撞伤的痕迹，却是有不少被人打过的痕迹，而用那打的力度还不小，全身上下都是乌青。好在没伤及筋骨，都是一些皮肉上的伤，好好调养一翻就行。

    尹天照不解了，到底是谁对她狠下毒手，竟然打的她全身都是乌青的。家庭暴力？看她的样子，也应该是满十八岁了，可是为什么却是过度疲劳外加全身是伤的？

    视线落在了小艺短袖上的那个黑袖套，尹天照明白，那定然是家中有亲人过世了！

    小艺伸手一指病房的门，弱弱的说道：“那个……我想去问问医生，不住院行不行？我身体没什么大碍的！再说了，我也没这么多钱交住院费的！”后面的这句话，小艺说的很轻很轻，甚至微微的垂下了头。

    尹天照将自己手上的吊瓶往那瓶架上一挂，对着小艺说道：“你放心吧，费用我已经交清了，是我撞到你的，这个费用该我负责的！你不担心，你也不用住院的，吊了这瓶，还有一瓶，再配些药就行了！医生说你没什么严重，就是有些虚脱，好好的休息就行！你家人呢？电话给我，我帮你打电话给他们，让他们来接你！”尹天照往裤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等着小艺报给他家人的电话。

    小艺左手抚上了右袖上的黑袖套，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更有些苦涩！

    家人？她还有家人吗？

    没有！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过一个家！

    以前是，现在也是！

    她一直以为，她会和方小杨给组一个自己的家，家里有爱她，她也爱的爸爸，虽然朱凤仙一直不怎么看她上眼，但是，她一直视她如亲母，因为她是小杨的妈妈，方志贵的老婆！就冲着方志贵从小那么疼她，视她如亲生女儿一般，她也要对这个家，对朱凤仙好！

    但是，现在，爸爸走了，小杨和朱凤仙与她撇清了一切的关系。她还有家吗？

    没有！

    从小到大，她都只是一个人而已！

    唇角扬起一抹苦涩却带着坚强的笑容，对着尹天照说道：“那个……我爸没了！我刚守完了他的三七，今天才到华市，所以……”

    尹天照没有说道，失去家人的感受他能理解。这种独自一人的感觉他也能体会。

    他是这样，然也是这样！

    “那你……在这里没有朋友或者认识的人？”

    小艺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最后又摇头。

    尹天照拧了下眉头，不解小艺这摇头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

    “有一个同村的姐姐在华市，不过我不知道她的联系方式！”小艺唯一想到的便是方小娜，突然的想起，刚才他说，这医院的费用，他给结了，于是小艺急忙说道，“那个，今天用了多少钱？我把钱还你！”

    “不用了！是我撞到你的，这些费用应该我出的！”尹天照拒绝。

    “和你没关系，是因为我横冲直撞才撞上你的车的！是我的错，这费用应该我自己出的！怎么能让你出呢？”小艺从来都不是一个贪人便宜的人，也从来都是一个有错自己承担的人！

    尹天照却是纠结了，这医药费的只是小事而已，最重要的是，这人现在该怎么办？她说在这里一个亲人也没有，他总不能就这么扔下她一个人不管吧？可是，管，他又能怎么管呢？非亲非故的，谁也不认识谁的！尹天照觉的，有些进退两难。

    “那个，你有笔吗？”小艺弱弱的看着尹天照问。

    尹天照不解，“干什么？”

    “我给你写个欠条！”

    “什么欠条？”

    “今天这医药费的欠条！本就不是你的过错！不过我身上现在只有一千，我先写个欠条给你，然后你留个电话，我以后还你！”小艺不想欠人什么，什么都好还，人情是最难还的。

    就好似，这些年，她在方家一样，方小杨说，他们不欠她，却是她欠了他们！所以，他让她还人情！本以来那样做可以还清了欠他们的人情的，却是没想到最终害了方志贵！

    所以，小艺不再想欠谁什么。

    “我说不用了！”尹天照不些不耐烦的对着小艺说道，这人怎么就这么倔呢？怎么就说不听！“那你现在怎么办？总不可能就我这么一直……”

    “哦，不用，不用！”小艺连连摇头，“我自己可以的，你有事你先回吧！我从小到大的独自能力很强的！今天谢谢你了！那个……我叫蔡小艺，你……怎么称呼？”

    “尹天照！”

    “那个……你留个电话吧！”小艺有些期待的看着尹天照说道，不然都不知道怎么联系他，有了电话，以后把钱还钱。

    尹天照拿出自己的手机，小艺赶紧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一副要记号码的表情。

    尹天照最终将手机号码留给了小艺，而后又交待了小艺一些话后离开了。他自己都想不清楚，为什么就这么轻易的将自己的手机号留给了小艺。

    他从来没有将自己的手机号给过陌生人，这是他的私人号码，仅有几个关系很好的人知道而已。一般工作，他用的都是内网手机。

    或许，那是一种出抹同病相怜的感觉吧！没有亲人的同病相怜，所以，他豪不犹豫的将自己的手机号给了小艺。

    小艺继续吊着瓶，没一会，出去的尹天照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一只袋子，将袋子往小艺面前的桌子上一摆，都是一些医生开的药。

    小艺有那么一瞬间的感动，甚至连眼眶也有那么一瞬间的湿润。这种关心让她觉的心里暧暧的。

    除了方志贵，真的没有一个人是真心的关心过她。朱凤仙对她从来都是不带好眼色的，如果不是因为方志贵，她想，她在那个家早就不能呆了！

    她以为方小杨是真心的对她好的，可是，到头来，也不是！

    眼前的这个男人，不过只是一个陌生的男人而已，可是……

    小艺不知道怎么来形容此刻，她的心情。

    此刻，她的心情是很复杂的，可以说是酸甜苦辣咸，五味翻杂着。

    “尹大哥，还有什么事吗？”小艺微笑着看着尹天照。

    “我等你吊完瓶，今天晚上先去我家住一晚，明天帮你找住的房子！”最终，尹天照不放心小艺一个人。

    “不用！真的不用！我自己可以解决的！”小艺不想再麻烦人，再说了，去他们家住，和他非亲非故的，人家里人不知道该怎么看了。不好，多麻烦人的事！今天帮他垫付了医药费已经很过意不去了，还再去他们家住一晚，那更让小艺过意不去了！

    “行了，就这么定了！”尹天照不再给小艺任何拒绝的理由，直接决定，“现在天也不早了，都快七点了，你一个姑娘家的，没得去。你自己也说了，初来这华市，人生地不熟的。等下晚上遇到不轨的人，你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小艺杏目圆瞪看着尹天照，有些疑惑，有些不信，有些想笑，其实她想说，那如果你也是你口中的那类人，我怎么办？那我岂不是更加羊入虎口？

    “你放心，我是警察！”尹天照似是看出了小艺心里所想一般，对着小艺很简单却又很认真的解然道。

    “哦！”小艺一声应轻，其实警察叔叔也有反面的呀！不过，这句话小艺没说，直觉的认为，眼前的警察叔叔绝对不会是那反面的一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