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秋月报仇,谁知今日皇上也在,正好,杀了他我更赚了,秋月泉下有知,也可以瞑目了,哈哈哈~~”
男人笑得狂狷放肆。
夜离皱眉,当初她跟凤影墨去冼州找他,人去屋空,谁知竟是潜到了她的戒坊里面。
“关于秋月之死,前因后果我......大哥会再细细跟你言明,你先交出解药,我们也可饶你不死。”
夜离试图想要用规劝之法说服他,差点脱口而出“我会再细细跟你言明”,当即觉得不对,连忙加了个“大哥”。
“我已经说过了,没有解药。”
男人低低笑,忽然瞳孔一敛,一声闷哼。
夜离意识到他要咬舌自尽,脸色一变,想要阻止。
已然来不及。
殷红的鲜血自男人唇角溢出,男人僵硬着身子,重重倒在了地上。
“皇上......”
是钟霓灵急得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夜离转眸看过来,发现陌千羽已经陷入了昏迷。
他本是内力极强武功极高之人,却也没能抵过片刻,可见赤蛇毒性之烈之凶猛。
夜离耳边一嗡,脑中一片空白,她喘息着,强自镇定,一边快速摇动轮椅朝陌千羽而去,一边急急吩咐钟霓灵:“快,快看那人身上是否有解药?”
钟霓灵早已没了主张,闻听此言,便连忙奔向已然死去的男子身边,慌乱地搜着他的身。
而夜离摇了几下轮椅,还是嫌慢,心中急切得不行,便干脆撑着身子艰难站起,弃了轮椅,跌跌撞撞朝陌千羽而去。
身下巨痛,她脸色煞白。
可她根本顾不上这些,摇摇晃晃、跌倒爬起。
原本只有不远的距离,此刻却像是隔着千万里,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陌千羽,千万不要有事。
终于来到陌千羽身边,她未做一丝犹豫,大力撕开他衣袍的领子,在看到他白璧的颈脖处一点红斑齿印时,当即俯首用自己的嘴吮了上去。
腥甜入喉,她扭脸吐掉,再吸。
直到吐出来的血由黑褐色慢慢变成鲜红色,她才喘息着停了下来。
而此时,她的意识却渐渐变得模糊起来。
她是医者,自是知道怎么回事。
她中毒了。
且不说帮人吸出蛇毒本就极易中毒,她的唇还破了皮,更是便捷了毒素的侵入,而且,此蛇毒还为罕见剧毒。
几乎站立不住,她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在陌千羽的椅子上。
“姐,没有,怎么办?”
钟霓灵将男人全
身上下仔细搜了个遍,都没有。
“你过来......”夜离声音虚弱至极,钟霓灵这才发现不对,目光触及到地上一滩黑血,大骇:“姐,你......”
“过来......”
夜离喘息着,面色煞白,嘴唇发黑,似乎下一刻就要晕倒过去。
钟霓灵连忙奔过去将她扶住,眼泪都急得流了出来,“姐......”
“我没事......你听我说......千万不能让人知道是我帮他吸的毒素,包括他本人......你先将我扶回房......放心,我没事......我身上有蛊虫,它们会吞噬一些毒素......护住我的心脉......我一时半会儿不会死......你让人赶快去请太医过来看皇上......然后,若有人问,你就说......就说,是你帮皇上吸的毒......切记,是夜离,必须是夜离这个身份帮皇上吸的毒,绝对不能是夜灵......听明白了吗?”
钟霓灵一边流泪,一边点头。
“那快先带我离开......”夜离的话还未说完,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姐!”钟霓灵脸色巨变,哭着将她抱在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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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离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梦里她似乎回到了三年前。
烟花三月,繁华京城,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
而她却心情灰暗,家人惨死,钟家被冤,她却不得不带着妹妹霓灵坚强地在这个世上活着。
她记得很清楚,那日她是想找一个店铺租下来。
没办法,为了维持姐妹二人的生计,过惯了养尊处优的生活,她们又做不了别的。
春光韶华,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拥挤人潮中,她一眼便瞧见了那人。
那人锦衣华袍,一身贵气、风度翩翩、绝世公子,手执一枚折扇,步履轻盈、闲庭信步,就那么走在人群中,她瞬间觉得那一刻,所有人所有物都成了背景,独独他一人,耀人眼目。
目光落在他腰间垂坠的一块状似梅花的玉佩上,玉佩随着他的走动一摇一曳,她也看得不是很真切,略一沉吟,她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只不过她不敢近前,因为在他的身后有两个太监,还有两个带刀侍卫跟着。
她知道,此人非富即贵,极有可能是宫里人。
她一直不远不近地跟着,跟着他经过闹市,又跟着入了茶楼。
男人挑物,她便在他边上的一个摊位也假装买东西。
男人喝茶,她便坐在他不远处的桌子也叫上一壶。
可始终未能将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彻底看清楚。
终于,机会来了。
他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出去上茅厕,她便尾随了过去。
因自小跟大哥学了功夫,趁四下无人,她毫不费力地劈晕了那个太监,然后穿上他的太监服,戴上他的太监帽,她返回茶楼。
她想立于男人的身边,将玉瞧个仔细,却不想她刚一近前,男人就起身站起,吩咐众人说,走!
于是,她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经过小巷,男人忽然停住脚步,转身指着其他三人,说:“你,你,还有你站在这里等本王!”
她听到“本王”二字,也大概猜到了对方身份。
原来是一个王爷。
正疑惑男人为何没有叫她,男人正好又伸手一指,直直朝她指过来,“你,随本王过来!”
当时她心里虽然打着鼓,却还是非常欣然。
毕竟机会难得。
男人带着她弯到了小巷里面,忽然一个转身,大手一伸,抄起她的衣领将她扣在了小巷的墙上。
“说,你是何人,为何要跟踪本王?”
男人面如冠玉,却眸色冰冷。
她第一次发现温润的人冷起来竟是如此可
怕,她当时吓得不轻。
他用的是“跟踪”二字,原来他早就发现了她。
因为她个子小,男人身形高大,力气又猛,直接将她脚离地拧了起来,并抬起另一手挥掉了她头上的太监帽,满头青丝铺撒下来。
“你到底是谁?”
四目相对时,她甚至看到了男人眼中的杀气。
落在她颈脖上的五指慢慢收紧,她艰难垂眸,看向他的腰间。
当那枚梅花形和田玉佩真真切切落入她的眼底,她痛呼出声:“三爷,是我!”
男人正欲掐断她颈脖的手陡然一松。
她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
“你是谁?”男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她。
“我是......”不知道当时,自己是怎么想的,原本是想告诉她自己的真实身份的,脱口而出的竟然是临时胡诌了一个名字:“夜离。”
“夜离?”男人蹙眉,似是想了想,“本王不认识你。”
见他如此,夜离便想着要实情相告,毕竟对方是自己和霓灵的救命恩人,她不应该相瞒。
“三爷,其实我......”
“本王不是三爷,本王是三王爷!”
她的话还未说完,就被男人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打断。
于是她就没有说下去。
她知道,是他。
钟家被灭门那日,就是他,就是他如同天神一般出现,救了她跟霓灵。
他的身形背影,他腰间的那枚玉佩,她都烙在了脑海深处,她不会认错。
她不知道,他为何装作不认识她,为何不承认自己是三爷,她想,定是有他的理由。
既然,他不承认,那她,便也不再执着言明。
男人转身走了,可走到小巷的尽头,却又忽然顿住脚步,回头:“做什么还坐在那里,本王要回宫了。”
夜离怔了怔,才明白过来,男人是想让她一起?
那一刻,她也更加肯定了,他便是她要找的人。
否则,一个冒充太监的人,还是一个冒充太监的女人,又岂能有活?
更别说一起回宫了。
心中雀跃,连忙爬起来,三下两下捞起长发盘起,戴上太监帽,将自己上上下下收拾了一下,紧步跟了上去。
她不知道其他三人有没有发现她已经不是那个跟着他们一起出来的小太监了,她想,应该是发现了,虽然她跟那个小太监身形相似,却毕竟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或许因为这三人都是男人的人,所以就算看到了,主子不说话他们便也不做声。
于是,她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入了宫,做了一名小太监。
那个被他劈晕的小太监却再也没有出现。
在内务府没多久,她就被分到了如今的太后,那时还是皇后的宫里伺候。
她不知道,如此安排,跟他有没有关系,或者说是不是他有意促成内务府这样的安排。
她只知道,让她在皇后宫里,正好,她可以帮他。
皇后无子,可娘家势力在朝堂不可小觑,而且,王爷众多,各个都是人中龙凤,她要帮他,哪怕尽自己绵薄之力。
除此之外,最重要的一点,她还可以秘查钟家的那件事。
父亲为一国之相,惨遭灭门,定然跟朝堂脱不了干系,她在宫中,也正好方便去查。
在皇后宫里,她吃苦耐劳、任劳任怨,对皇后忠心耿耿、帮她排忧解难,甚至几次为她出生入死,终于取得那个多疑的女人的信任。
在那个女人的帮助下,她也一日一日做大,最终成了内务府总管。
可暗地里,她其实是他的人,为他做事,为他传递信息。
他们一直保持着这种很微妙的关系,他对她也一直不冷不热,不咸不淡。
直到有一天。
她记得很清楚,
当时先帝暴病,太医都说无力回天,一时间关于有谁继位的传言众说纷纭。
她终于下定决心,将心里话跟他言明。
因为帝位还未明确,她也不知会是谁继承大统,可能是他,也可能不是他,不管是不是他,她只想让他知道,她根本不在意这些,她在意是他的人。
她担心若真是他荣登帝位,她再跟他表明心迹,他会以为她别有用心,贪慕荣华富贵,她不想让他看轻。
那夜,她将他约至宫里的映月楼,那里平素人迹罕至。
她送了一个荷包给他。
她想,一个女人送一个男人荷包,就算什么都不说,对方也应该明白是什么意思。
可,结果......
他直接将荷包从高高的映月楼上丢了下去,并跟她说,你知道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吗?
夜离当时整个人都懵了,为他的举措懵,也为他的问题懵。
他说,本王曾经喜欢的一个女子从这映月楼上跳了下去,死了。
夜离闻言脸都白了。
他还说,本王当日没有杀你,便是因你眉目与她有几分相似。
夜离当时差点站都站不住。
她甚至不记得他是怎样离开的,她又是怎样回来的。
她只记得那夜先帝驾崩,翌日三王爷陌千羽登基。
新帝登基,指天明誓。
全面禁.毒,不纳妃嫔。
戒坊和缉台成立,太后为了巩固自己的势力,推荐她去戒坊任职,她也欣然。
除了可以查当年自家血案之外,她也想离开那座有他的皇宫。
往事历历,斗转星移。
本王曾经喜欢的一个女子从这映月楼上跳了下去,死了。
她似乎真的看到一个女子从那高高的映月楼上一跃而下。
紧接着一个明黄身影也随着女子一起跳下。
她大骇,惊叫而起:“三爷——”
“姐,你终于醒了。”
霓灵担忧的脸逐渐在眼前清晰,夜离这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做了一个梦,忽然想起什么,一把抓住霓灵的手:“三爷他,哦不,皇上他怎么样?”
霓灵不悦地撇撇嘴,“他当然没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夜离蹙眉,紧声而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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