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轮到妹妹的时候就是一件破衣服了。至于蝴蝶……”沈瓷停下手里的针抬起头来,突然问:“你穿过破衣服吗?”
江临岸一时失言。
沈瓷苦笑一声:“你肯定没有穿过,所以你不会理解那种穿破衣服的心情,不过我从小穿到大,清楚知道破洞和针线的痕迹代表什么意思,代表遗弃,代表不被人重视。”
沈瓷小时候穿的衣服都是谢根娣从别人家捡来的,上面有污渍或者破洞她也从来不处理,直接扔给沈瓷穿了,而沈瓷穿着那些不合身的,打着补丁甚至直接把棉絮露在外面的衣服出去,就算别人不说什么,她还是能够感觉到自己从头到尾,每个毛孔都在外往渗着卑微和低下。
她便是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穿着别人丢弃的衣服,受着被人看轻的待遇。
“我深知这种心情,所以每次给孩子们带衣服,虽然不是全新的,但我会把每一件上面破损的痕迹都遮盖掉,不是为了掩盖这些都是旧衣服的事实,而是想让他们看到一个态度,他们也在被人重视,而且每个人都是平等的,每条生命都值得被尊重,你,我,还有他们,都应该被温柔以待,被认真的爱……
沈瓷淡淡说出这些话,却让江临岸震撼无比。
他以前代表联盛参加过很多慈善活动,那些人动则一栋楼,轻则几十万,大笔一挥把款项拨出去,接受采访和那些孩子们的感激,在媒体前说些感人肺腑又冠冕堂皇的话,但他却从未从中得到过任何撼动,可今天沈瓷却触动到他了。
这个清瘦的女人,独自坐在深夜的灯光下为孩子们缝衣服。
她身边摆了一个针线盒,也是她从甬州带来的,里面装了各种颜色的线,纽扣和补丁,补丁形色各异,大大小小,有蝴蝶,有海豚,还有一些字母或者花卉,她便用这些小玩意一针一线地把尊严和爱都缝在上面。
事很小,可是爱却很博大。
江临岸在她博大的爱中看到了力量,可以捍卫尊严和生命的力量。
谁说她自私冷漠,她明明有一颗玲珑剔透的心。
江临岸用手揉了下额头:“你这样倒让我开始觉得有些惭愧,觉得之前做的所有慈善都是伪慈善。”
沈瓷听到这话不免心口一紧,针扎进指腹的肉里,她忍不住嘶了一声,江临岸赶紧抽过她的手看:“怎么了?”
沈瓷摇头,把手指抽回来放在嘴里含了一下。
“没什么,不小心扎到了。”
“自己注意一点!”
“嗯……”
“刚说到哪儿了?”
沈瓷愣了下:“你说伪慈善。”
江临岸点头,其实这些年联盛参加了很多慈善活动,甚至还在网站上专门设了一个公益平台,不过这方面他关注得很少,一是江丞阳在管理公益平台,因为对方喜欢抛头露面做善事想图个名垂千史,江家有他一个菩萨就够了,江临岸没那闲工夫去掺和,二是他本身也觉得自己并非慈悲之人,何必假惺惺地去表演,不过有些场合需要他出席的时候他也会去。
“什么叫伪慈善?”沈瓷问,“难道这些年联盛捐的钱都是假的?”
“这倒没有。”
“那就不算伪慈善,毕竟你们捐的钱和楼都是真实存在的。”
“但应该没有你这份心。”
沈瓷听完虚虚一笑,抬了下手里的针:“你说这个是我的心?”
“……”
“对,我承认我有心,但我能为孩子们做的也就只有针尖这么大,买几本旧书,缝几件旧衣服,可你不同,你有财力也有这个社会影响力,所以你能给孩子们盖图书馆,盖学校,买设备和电脑,从这点来看你做的比我多,比我更有益,至于伪慈善……”
灯光下的沈瓷拿着手里的针,若有所思地又笑了一下。
“你不懂什么叫做真正的伪慈善,你没见过,所以不要妄自定义。”
“……”
第二天早晨起来发现雨停了,云中露出一点阳光,这要比沈瓷预计的好太多。
两人在酒店吃过早饭办了退房,之前江临岸联系租了一辆车,一早就已经在酒店门口候着了,七座的商务车,里面宽敞舒适。
沈瓷上车之后不免开口:“跟江总过来果然待遇不同,以前我都是买晚上打折的经济舱,在西宁机场的航站楼呆一晚,然后赶第二天上午的大巴去热贡,路上可能还得倒腾车。”
这次倒好,过来头等舱,然后直接坐商务车进山。
江临岸听得出她话里的嘲讽之意,倾身过去把她的座椅往后仰直,又脱了外套盖她身上。
“你缝了半宿衣服,睡一会儿。”
“……”
沈瓷还真睡着了,耳朵里塞着耳机,也不知睡了多久,醒过来的时候日头已经爬得很高,车子上了高速,路两旁可以看到宽阔的草原和连绵的山峦,有些山峦上的雪还没有化,但草原上绿意盎然,随处可见成队的羊群。
沈瓷把耳朵里的耳塞抽掉,看了眼时间,快中午了,旁边江临岸正对着电脑工作,感觉到旁边人影晃动,他转过身来。
“醒了?”
“到哪儿了?”
江临岸看了窗外一眼,也不大清楚,只能问开车的司机,司机回答:“还有大概半小时就下高速了,一点之前应该能够进山。”
江临岸:“饿不饿?”
沈瓷摇头,她早晨在酒店吃了挺多,不过想想又说:“要不前面服务区停一下,我们去吃点东西?”
江临岸合了电脑:“也行。”
车子十分钟之后进了服务区,司机自己去解决午饭,江临岸和沈瓷也随便吃了一点,吃完之后江临岸站在停车的空旷处抽烟,见沈瓷从对面小超市拎了一个很大的袋子出来。
“买什么了?”
沈瓷拎了拎袋子:“我们要在那边呆两天,我估计你吃不惯那边的东西,所以买了一些干粮和水。”
江临岸笑:“你怕我水土不服?”
沈瓷也没否认:“你这种千金之躯屈驾这种蛮荒之地,水土不服也很正常!”说完她拎了一大袋水和干粮往车上走,留下江临岸站在风口满脸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