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宽沟下到洞里去。这倒也不是全为吕宽沟着想,而是大家是一起上来的。这个时候吕宽沟下去了,他们不跟着下去的话,今后就算换了山头,谁还敢带他们?
放山的人,可以容忍你跟着混,可以容忍你啥能耐没有。唯独不能容忍的,就是你没义气。放山人上了山,这条命就等于交给同伴照看着了。今天同伴出事你不帮手,改天你出事,还敢指望别人帮手么?
“放手,你们怂了?等你们回去找人来,一来一去一天就过去了。现在下去,老林叔说不定还有的救,再等一天,你们真的准备给他收尸么?老林叔平日对咱们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平日里谁家有个困难,老林叔哪次没有伸手帮忙的?今儿你们不下去我不强求,可要是谁敢再拉着我,别怪老子翻脸!松开!”吕宽沟将攮子从嘴里拿下来,一甩胳膊看着身边的姜茂财三人冷脸说道。
“算了算了,这么地吧,吕宽沟在这里盯着也行。万一待会老林叔上来了,也还有个人帮手。我们几个快去快回,多叫些人上来。”姜茂财被吕宽沟眼里的杀气吓得退了一步,随后强笑着在那里对其他两人说道。
“吕宽沟愿意留下就留下吧,只要不拉着他们一起就行了。放山么,跟着谁放不是放?老林头什么都好,就是每次只拿一个棒槌就走这个习惯不好。不趁着还能动的时候多挣些钱,以后老了怎么办?”姜茂财三人缩着脖子往山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在那里暗自盘算着。不知不觉间,他们连对老林叔的称呼也变了,变成了老林头。人说树倒猢狲散,老林叔是那树,而这几位,也就配当个猢狲而已。
“老林叔,你可得挺住!”吕宽沟没有回头去看姜茂财他们,而是将攮子重新咬在嘴里,将手套紧了紧,抓着绳子就滑进了洞里。初入洞,他还觉得那股子迎风吹得身上打摆子,可是往下滑了一段距离之后,渐渐地他居然觉得身上暖和了许多。这种情况其实是正常的,不管是窑洞还是涵洞,越往里温度就越高。不知道大家钻没钻过山洞的,冬天去的话会觉得暖,而夏天去则会觉得凉。
顺着绳子往下滑了约莫几分钟,吕宽沟便踩到了地面。洞里一片漆黑,除了他自己那有些粗重的鼻息声之外,什么动静都没有。吕宽沟将咬在嘴里的攮子握在右手,伸出左手从兜里摸出一个打火机来,擦一声点着了。就着打火机橘红色微弱的火光打量起洞里的情况来。山洞很深,起码他现在看不到尽头。洞壁四周算得上齐整,像是被人用工具挖掘过一样。除了下来的地方有些凹凸不平之外,其他地方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看来老林叔,刚才是踩着这里爬上去的。”吕宽沟伸手摸了摸身后洞壁上那些凹凸不平的窝窝,心里暗暗想道。放山人体力都不会差,身手也较一般人敏捷。这些能够容纳下脚尖的石窝窝,足够让老林叔踩着爬上去了。
“咔嚓!”吕宽沟抬脚向前走了一步,落脚处传来一声枯枝折断的声音。他缓缓蹲下身子,用手里的攮子在地上来回扫了几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之后,这才低头将打火机凑了过去。这些都是老林叔教他的,遇事不要急着低头,先用手里的家伙什试探一下再说。
荒郊野外的,弄出动静的一般都不会是人。有的动物很狡猾,故意发出声响诱人去看。等你一扭头,露出喉咙或者眼睛的那一瞬间,它们就会对人发出攻击。所以刚才一听脚下有动静,吕宽沟第一反应不是将左手的打火机凑过去,而是先将攮子扫了过去。这样就算地上有什么东西等着他,也要先挨上一刀。
地上被吕宽沟一脚踩断的,根本不是枯枝,而是一根人的腿骨。腿骨上还有一截子布料缠在上头没有烂透,看样子似乎这人死去的时间,不会很久。打火机连续烧了分把钟,已经有些烫手了,吕宽沟将攮子横在胸前,将打火机灭掉后拿到嘴边吹了吹。这是他唯一能够用来照明的工具,得仔细着点儿用。要是把打火机烧坏了,那可真的两眼一抹黑了。
两眼陷入黑暗之中的吕宽沟,摒住了呼吸,努力让自己的鼻息声在洞中不那么刺耳,同时蹲着身子向身后的洞壁靠去。这也是老林叔教给他的,在孤身一人情况未明的情况下,一定要保证自己的后背不会遭到袭击。